陆洮终于不得不面对心底的恐惧,此前只想着来寻仇,身上带了好几种毒药,一定能把这个将他害得如此惨的女人毒死。
然后再回去拿上这些年暂的金银,把脸上的字剜了,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继续活着。
他明明什么都想好了,却不知在何处着了她的道,他一路潜进山来,分明小心谨慎什么也没有乱碰……
“你一刀杀了我吧。”
要他再回到那个牢里,他宁愿死在这儿一百次。
姜绾冷着脸没再继续看他,朝孟岚双挥挥手,“带出去吧,留着脏地方。”说罢转过身去继续做自己的事。
孟岚双早看这家户不顺眼了,上前勾着后领口就把人往外面拖,“送回去给张大人是吧,行,孟实的人就在山脚,我让他们立马押走。”
陆洮顾不上手指头疼得厉害,摁在地上不想走,都磨出长长一条印子来,无奈身上药性发了,力气根本敌不过习武的孟岚双,被拖着往门口方向去。
到了门口,眼见着姜绾是当真丝毫也不在意了,他才真的急起来。
“我说!你想知道的,我能告诉你!”
“你放我走,就当没见过我,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!”
陆洮奋力抬起头,伸手扒拉住了门框,朝姜绾喊道。
“岚双。”
姜绾转身抬头,看向陆洮,“放你走不难,半个时辰,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,你能逃到哪里全凭自己本事,半个时辰后我会让人去知会一声杨大人。”
“你!”陆洮恼怒不已,“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!”
“或者你现在就去张俭那里。”
姜绾无所谓的样子,陆洮败下阵来,“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,给我解毒。”
“那要看看你说的,值不值这份药钱。”
姜绾把装着解药的瓶子就放在桌子上,轻轻叩击桌面,“若是不值得,你身上有银子的话,花一百两买一粒也行。”
陆洮当然没有银子,他怀里唯一一个馊了的馒头刚刚还掉在地上了,他看了眼那个馒头,最终是下了某种决心,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
半个时辰总好过立刻就被扭送进城。
姜绾让孟岚双给陆洮倒了一碗水,看他狼吞虎咽地吞下去,又爬着进屋捡起了地上的馊馒头,盘腿坐下,靠在药架子前,快速地把半个臭了的馒头都塞嘴里,又要了一碗水,喝饱吃饱后才说道:“孟星澜,眼睛受伤的人是钦天监丞孟星阑。”
“孟星阑?”
陆洮缓了口气,还没说完,孟岚双就惊呼起来,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,眉心一紧,“他这家伙,又怎么了?”
陆洮看看外头天色,继续往下说,“他有一次被人把药粉挥到了眼睛里,入的不算多,当时没事,没想到后面药性渐渐起来了,竟不能拔除,他在那人身上搜到了毒药,却没找到解药,拿着药粉求请世间名医,但视物依旧越来越模糊。”
“他托人找到了陆家,家主命人四下里寻治眼疾的名家,对外只说是家中老夫人所需,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。”
天知道他当时得知姜绾有起死回生之能时有多兴奋,迫不及待就把包老五抓了回去,要是试过她正能解那药的毒,他把她带回去,能让钦天监最有前途的监丞记住,甚至让岳州孟家欠一个人情,他此生飞黄腾达是少不了了。
谁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,姜绾的确把包老五的眼睛治好了,但她也挖出了陆家私铸铜币的事,连同他在内足有近百人被陆家舍弃,丢了性命。
他在其中还算幸运,至少此时头颅还好好地长在自己的脖子上。
“说完了。”
陆洮再次看了看外头,示意姜绾给他解药。
姜绾也看了看外头,这家伙拖到现在,是等着天色晚些,张俭歇息了,就算拿到消息,起身追他也要晚上一些,还真是不余遗力给自己争取时间。
她把药瓶抛给孟岚双,“送他下山,到了山底给他一粒黑色,一粒白色的。”
而后看着陆洮,“先吃黑的,可以恢复手脚力气,两刻钟后吃白色的,可以恢复内力,别弄错顺序也别记错了时辰,丢了命还浪费了我的药。”
陆洮挣扎着站起来,跟在孟岚双身后缓缓往外头走去。
孟岚双显是对方才提到的孟星阑的事,还有许多想问的,不耐烦地推了一把陆洮,催促他,“快些走,磨蹭什么。”
“我送他下去就上来,半个时辰后孟实的人会去送信,我就不去了,你可别那么早睡下。”
她不答应,孟岚双就不走,姜绾也知道她想问什么。
那些事情对孟迟太过不公平,她并不打算替孟星澜隐瞒,遂点了点头。
“好,等你回来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