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有一阵子,姜家村的人一直在后面不远处跟着,姜绾推着孟迟走在中间,并没有理会。
毕竟姜家村缺少吃喝,而她这边领着的人刚刚得了罗家的补给,姜老头想要要跟上他们的步子不是易事。
大概率距离会越拉越远,不必她做什么,他们就会自己落下了。
这两日果然如同孟迟说的,是晴天,没有再下雪但风很大,若非有赵捕头让人送过来的御寒衣物,跟着她走的灾民怕是也顶不住。
而姜家村的人就没那么幸运,他们除了缺少吃的,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先前从村子里出走的时候的那身,经过一路长途跋涉,很多都又破又旧,在雪天里根本挡不住严寒,先前在赖头坡有火可以烤还能坚持着,走在路上简直是要人命。
果然又走了一阵,走在后边的姜家村的人开始有人倒下了。
这种时候倒在风雪中若是起不来无疑会丢掉性命,姜绾听到有人惊哭和高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。
“当家的!当家的你不能倒下啊!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……”妇人的恸哭中还掺杂着孩童的哭泣,好不悲惨。
姜绾认得这个声音,是姜家村的外姓人,男人姓吴,女人岑氏,生了个孩子今年六岁叫时宝,一家人在姜家村的时候就不受姜家村的人待见。
传闻两人是违抗了家中父母的亲事安排,先是私自来往相爱后因被逼婚私逃出来的,在姜家村村口的破屋里落了脚。
村里总有人喜欢抱团欺负外姓,何况他们这样连根基都没有私逃出来的,无人撑腰受到的刁难就更多了。
但饶是如此,姜绾脑子里的记忆依旧清晰,阿尧小时候调皮,有一次偷偷溜到后山的小河里摸鱼,失足落了水,姓吴的男人砍柴路过,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把阿尧救了,还领回家给了一碗姜水一碗热粥。
尽管那时候他们家的米缸也就只剩下两捧米。
“小孩儿,你来推他,我去看看。”姜绾叫住蒋星衡。
蒋星衡嘟囔道:“我叫蒋星衡……不是小孩儿。”
“好,小孩儿,你来。”她把孟迟和轮椅交给蒋星衡,转身往后边走去。
孟迟方才也听到那悲恸惊慌的哭喊了,他示意蒋星衡把轮椅也推过去,跟上姜绾。
“我们也去看。”
蒋星衡不太乐意跟着姜绾一起做事,但孟迟发了话,他还是照办了。
姜绾逆着方向穿过姜家村的人,原本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人纷纷停下脚步,看着她朝吴进一家人走去。
“那不是姜绾么,听说昨儿钱九跟他婆娘去找她了,什么也没要回来,她这是要干什么?”
“今天早上高家的不也去了么,还被打了回来,我看她压根就是个白眼狼,连姜叔都拿她没办法,她会搭理吴进?”
“别是看人倒了,要来搜身上东西的吧……”
“吴家连一粒米都没有了,能什么可捡的,真是看不下去了!”
……
她快步走到吴进身边,对周遭刺耳的聒噪充耳不闻,蹲下身摸了摸吴进的颈部,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。
“人没事,饿晕了,给他一点吃的。”她朝吴进的女人岑秀荷道。
岑氏一喜又一慌,摸遍全身都没有吃的,眼里渐渐涌上了恐惧,她一咬牙,把胳膊伸到了姜绾面前。
“血!我的血行不行?”
她手还抖着,但依旧坚定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,“小绾,你帮我在这儿割一刀,让他喝我的血,呜……我、我要救他……当家的,吴进,你再坚持坚持……”
女人哭,六岁的孩子也哭,学着他娘的样子,把细细瘦瘦的胳膊露出来给姜绾,“也割我的给爹爹。”
姜绾没想到他们是一点吃的也没有,皱起了眉,“你们一点吃的也没有?”别家虽然缺,但不至于一粒米都没有,这样的情况是怎么走到这里的。
岑氏眼眶早哭红了,抽噎道:“起初是有的,后来姜叔领路,每家都要给他上交粮食,我们家因为不姓姜,额外要多给些,大人孩子三个每日都要给出去三碗米饭。”
“吃的不够,孩子爹为了省下口粮给我和时宝,从前而起就没吃过东西了……”
岑秀荷眼泪汹涌而下,吴进没有丝毫反应,她怕他睡在雪地里冷,拼命地想要抱他起来,可惜她也没有什么力气,只能抬起他的头。
姜绾听了横眉朝姜老头扫去,难怪他们能够靠那点粮食走到现在,原来是这么来的。
姜梅山别开眼不与她对视,姜家老三姜德衍心虚地回了一句,“这不能怪我们!”
“是他们要跟着的,而且也没多要他们的,别家也给两碗。”
姜绾冷笑,带路的人连路都不认识,就敢以此做借口剥削其他人,她原本还想着跟就跟了,只要不来找她的事她也懒得管。
但现在她改主意了。
看到蒋星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