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的暗道之中,有人狂奔疾行,有人借道而走。
有人不惜颠倒乾坤,只为再见心上人一面。
谢玹追到暗道出口时,正巧看到石门开后渐渐合上,他快步冲了过去,甚至忘了去按机关,直接伸手强行将马上要关闭的石门重新扳开。
谢玹快速冲了出去,只见那人飞扬的衣角在眼前一闪而过,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,他眼前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。
三公子闭了闭眼,再睁眼看去时,只见一道黑影没入夜色之中,径直朝护城河边去。
谢玹按了按疼痛难当的心口,当即追了过去。
当下夜色黑沉,河边停着几艘画舫和小船,好几十人锁着脑袋小声说着话。
有船夫撑篙而立,小声催促着,“要走的快点上船,今天一共就这么几艘船,一人只要给十两银子就能远走他乡,保住性命,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?”
不断的有人给银子上船,船动水动,流动的河水在清冷月光的笼罩下波光粼粼。
寒夜悄然,那道黑影穿过重重树影,掠过一众想要趁着夜色逃离帝京的人上了最右边的那艘画舫。
“阿酒!”
谢玹奔至河边,不由得嗓音嘶哑的高呼,只盼着被歹
人挟持的温酒能够回应他一声。
哪怕只是稍稍发出一点声响,能让他确认阿酒真真切切的还活着,只是落到了歹人手中也好。
可是没有人回应他。
一句也没有。
那个被追了一路的黑衣人竟钻进船舱前,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谢玹。
眸色灼灼,似笑非笑。
寒风刮过三公子苍白的脸颊,他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。
一众等着上船逃离此处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了他。
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,“是谢玹!这人是当今主上谢珩的死对头谢玹!”
这一句说出来。
余下众人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,“谢玹怎么会来这里?难道是同我们一样,被谢小阎王逼的走投无路了?”
“看他这般模样,这几日定然过的比我们还惨!”
“真是天助我也!”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忽然仰天大笑,“有了谢玹我们还跑什么?拿下他,送到谢小阎王面前,从前有什么过错都能一笔勾销了!”
声落,还没上船的一众纷纷回头,争先恐争先恐后的冲向谢玹,上了船的也纷纷往岸边跳,任由船夫如何阻拦也拦不住。
所有人都眼睛发红,一心想着抓住谢玹,就能抵了自己先前的
过错。
所有人都在想,他们犯下错再怎么,也比不上同自己长兄反目成仇的谢玹啊!
谢玹一把推开了最早朝他对手的中年男子,嗓音冷如寒冰,“滚开!”
三公子浑身透着寒意,怒道:“今日谁敢耽误我半分,我长兄必诛尔等九族!”
众人都被他这话吓得愣了片刻。
过了一会儿。
有人开口道:“别信他!我早就谢玹这张嘴,能杀人于无形,今日一见果然不假!谢小阎王和他都闹成什么样了?先前为了争媳妇争得那一个叫你死我活啊!现在竟然用死对头来压我们,当我们傻吗?”
“就是,如今谢珩高高在上,定然是算起了旧账,谢玹才搞得这般狼狈!这人说的话,不能信!”
这些人有些是张岳泽当旧部,也有些是太子和赵帆的人,自从自家主子出了事之后,就东躲西藏的,就想着尽快逃离,消息不灵通,只晓得如今谢小阎王位高权重。
大半的人都想着自个儿从前也没有和谢珩正面杠过,这次搞成这样大多都是先前的主子连累的,眼下有谢玹撞到手上来,简直是撞大运遇到的翻盘之机。
于是众人咬咬牙,上前冲着谢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,仿佛
这会儿下手越重,好像就能把自己先前犯下的过错减轻的越多一般。
谢玹被众人拳脚相加,挣脱不得,清冷如月的少年,生生被武力摧折,喉间涌上腥甜,血迹从唇角留下。
三公子所站的地方距离那艘画舫不过十几步远。
这一刻,却被他最看不上的污浊之辈困的寸步难行。
心中更是悔恨难当,只怨自己当时掌管刑部,没有尽早的将这些人赶尽杀绝。
“阿酒!”
“阿酒!!”
谢玹活了这么些年,头一次这样歇斯底里的呼唤一人,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,那人笑了笑,拂袖斩断了拴画舫的绳索。
顷刻间,便离岸而去。
夜色如墨,那艘画舫离得越来越远之后,渐渐的变成了一个黑点,直至消失不见。
谢玹被一众亡命之徒殴打的倒地难起,心下却是怒火中烧。
少年硬生生用一只手撑着,不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