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皇帝凝眸看了谢珩许久。
四周一众文武百官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,唯有少年神色如常,没有半分变化。
赵丰压低了声音,开口提醒道:“父皇……”
“好。”老皇帝收回目光,抬头看了一眼天色,沉声道:“去点将台。”
说罢,让谢珩在右侧同行。
走在赵毅左边的,是太子赵丰。
可见对谢珩有多看重,不说别的,光是今日,这个时候,老皇帝自以为给足了谢珩恩宠。
然而少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。
当时身陷天牢没有多少惧色,如今走在帝王身侧,亦无几分欢喜。
反倒一众文武大臣跟着在身后,面色越发的浓重。
一行人出了皇宫,浩浩荡荡的去了点将台。
这一路上。
老皇帝时不时同谢珩说上几句话,赵丰和王首辅一众大臣们偶尔也会插个一两句。
场面倒是没有从前那般令人尴尬。
点将台前,八万将士齐着甲。
谢珩持剑站在点将台最高处,身侧是老皇帝和太子,俯看万人行军礼,问圣安。
贺宇等一众副将,站在众士兵身前,个个身姿朗朗,连带着数万士兵气势如虹。
赵毅一手撑在栏杆上,“北漠蛮族犯我边境,朕心甚忧,有劳众将士赶赴边关驱赶蛮族,扬我大晏国威!”
先前二十余年,大晏连叫得出名号的将才都没几个,底下的士兵无人操练,军饷也发不出,全是一盘散沙。
自从去年谢珩接掌了墨羽营,便大改了风气,又收了好几万叛军,先前只是看人数多了,现下全拉来了点将台,一睹军容才知,将帅之才非虚言。
老皇帝好些年没有这般热血沸腾的时候,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大晏兵强马壮,称霸列国的时候。
在点将台上慷慨激昂的说了好些话,一众文臣们听得越发着急。
生怕赵毅在这样说下去,一个收不住,就要去征战列国了。
好在老皇帝身子撑不住,朗声说了几句,就累得不行,停下来歇一会儿。
“皇上。”王首辅趁这机会,连忙开口提醒道:“这八万兵马都到齐了,时候不早,是否让定
北王早些带兵启程?”
谢珩入宫时,恰是旭日东升。
眼下已经是午时了,再拖一会儿,出城的时候就日落西山,兆头不好。
王志成自然不会多说这样的话,可他开口提醒了一句,老皇帝自个儿就会多想一层。
片刻后。
赵毅点头道:“嗯,谢爱卿说两句话,鼓舞鼓舞士气,便启程吧。”
老皇帝说罢,转头看向谢珩。
少年提着长剑,眉眼桀骜,抬头道:“没什么可说的,今日谢珩带诸位赶赴边关,抛头颅洒热血,为的是护自己想护的人,为国而战,守城守家。”
底下的都是俗世凡人,若许王侯位,自然多得是人上赶着冲在最前面,可一将功成万骨枯,去了边关,能回来几人?
死不可怕,可怕的是不知为何而死。
老皇帝喜欢给人希望,而谢珩,想让他们看清前路。
“我愿诸位……”少年嗓音朗朗,琥珀眸映着倾世暖阳,“今日仗剑出城去,踏平北漠共春归!”
八万将士齐抬首,气势磅礴,朗声道:“今日仗剑
出城去,踏平北漠共春归!”
数万人异口同声,声可震天。
一众文臣耳晕目眩,老皇帝险些站立不稳,身侧的赵丰连忙伸手扶住,这才勉强保住了帝王威仪。
谢珩转身,朝老皇帝行了一礼,当即拂开披风,步下点将台。
少年每走一步台阶,身上的玄甲便折射日光,晃人眼眸,好似日光也为之倾斜。
小卒牵了战马,谢珩翻身上马,朗声道:“出发!”
当即飞驰而去。
一众副将紧跟其后,身后骑兵步兵依次而行,数万人的队伍井然有序。
离高台上的老皇帝越来越远。
贺宇骑着马,离谢珩最近,忍不住道:“待会儿十里长亭全是送行的亲眷,我爷爷肯定不会来,不知道你家少夫人会不会来?”
谢珩没说话。
走得这么急,连行装都没打点,也不知道阿酒她们会不会担忧过度。
一旁的副将见他不说,便笑呵呵的开口道:“将军出征,有没有人送都一样,这临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,反倒让人心里难受。”
谢珩底
下这几个年轻的副将都还没娶妻,也没人管。
从前总看别的士兵有人送有人接,这会儿颇是感概,同谢珩道:“是啊,将军,咱们这种行当啊,没必要送,打胜仗的时候有人来接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