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欲求,也不是欲求居然几次主动袒露给自己的惶恐。
是楚祖表现出不作伪的纯粹。
楚祖清楚卢锡安诺在做什么,也清楚唐崎的诉求,他能判断世俗意义上的正确与错误,但所有都与他无关。
从十二岁开始,楚祖就被允诺能得到最好的东西,他只用记得这个。
而在近期,楚祖终于意识到,卢锡安诺绝不可能遵守承诺,给他“最好的东西”。
——那他就自己去拿。
自治疗开始就出现在脑海中的嗡鸣突然拔高,戴熙安知道这只是自己神经紧绷的后遗症,治疗仪也无法改善。
她险些摔下沙发,是楚祖扶住了她。
戴熙安惊恐推开他,仿佛男人是比带来绝望和痛苦的卢锡安诺更为恐怖的存在。
搭在肩上的手离开的时候,戴熙安身上残存的热量也逐渐消失于空气。
“我还有工作。”楚祖起身,像房子的主人那般居高临下睨看戴熙安,“晚会儿见。”
戴熙安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。
第二天早上七点半,社区开始播放舒缓神经的音乐,声音从打开的门缝间钻进来,又随着关门声渐隐。
回来的男人还是出去的那一身,袖口沾了点灰,发梢微湿。
他对沙发上的戴熙安熟视无睹,自顾自去了浴室,水流声响起又在短时间消失,原本若隐若现的铁锈味变得难以掩饰。
从浴室出来,楚祖拎着新买的衬衣往身上套。
戴熙安端详着他,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异样,偶然能瞥到男人衬衣下的上身贴着七八处特制医用胶带。
楚祖把衬衣下摆扎进裤子,把伤口完全遮住了。
“想好了没有?”楚祖问。
“您会死的。”戴熙安的嗓子沙哑。
“每个人都会死。”楚祖还是说。
“我不想死。”戴熙安指尖掐进掌心。
女人没化妆,脸白得透明,仔细看终于能看到眼角细微的皱纹。
记忆中她从来没对谁说过这话,落在下层人耳中只让人觉得好笑,上层人听了倒是会装模作样的安慰一番,留给戴熙安的唯剩尴尬和难堪。
“卢锡想要密码。”楚祖拉出房子的智能管家服务,预约了两份早餐,“从唐崎手里拿到密码,你就死不了。”
“你已经把弥托利的技术帮他弄到手,再让他拿到唐家的密码,整个上层都会成为他的玩具。你和我也都没了用处。”
“至少你能活到那个时候。”
“你呢?”
“和你没关系。”
戴熙安觉得和楚祖压根没什么好聊的。
他真的就是一块又臭又冷的黑铁,不考虑人的情绪,措辞简短,直击话题中心,表达完观点后就不管不问了,懒得再多说一个字。
戴熙安突然很想什么也不管了,不管卢锡安诺是不是在监听,直接说:你救我难道不是想让我站在你这边吗?
你把你的欲求给我看,难道不是想在你孤独又危机四伏的前路中再加一条亡魂吗?
那你跟我摆什么臭脸?
“我拿不到密码。”戴熙安说,“唐崎是病态的理想主义者,他能为理想眼不眨送死,也能为了理想看别人丧命。哪怕卢锡安诺拿整个下层威胁他,他也不会交出密码,而是干脆鱼死网破,谁让他的理想破灭,他就让谁付出代价。”
楚祖多看了她一眼:“你对唐崎的评价并不好。”
“我对卢锡安诺的评价更差。”戴熙安心酸地笑起来,“我不是上层人,也不是下层人。带我走上这条路的老师被我卖了,救过我的人被我杀了。你说回家的时候我压根想不出我能回哪个家,这个世界没有比情报贩子更边缘的角色。”
“有。”楚祖想了想,“你觉得我是上层人,还是下层人?”
戴熙安:“……”
“而我不在乎。”楚祖低声说,“除了卢锡承诺给我的东西,其他我都不在乎。”
“他……不一定会愿意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楚祖平淡点头,“我做手术了,成了他的玩具之一。卢锡不需要给玩具什么,但我希望他能遵守约定。”
“你让我觉得恐怖。”戴熙安轻声说。
话出口她才想起不该把内心想法说出来,楚祖没有脾气不代表他脾气好,他们在卢锡安诺的监视下聊天,不该说会引发怀疑的内容。
楚祖做得滴水不漏,但她做不到。
当她在意识到楚祖的行事风格是先付出,再强行讨要回报的瞬间,她便想起了列车上的谈话,随之惊觉,原来自己被摆在了和卢锡安诺一样的位置。
她何德何能?
楚祖对她甚至比卢锡安诺要宽容,还给了另一条路:要不要去唐崎那边?
戴熙安不再说话,她侧头看着窗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