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徒弟闭着眼听钟声与风声,只觉得心脏咚咚跳动,周身肃杀寒凉,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许久,只听身侧一声轻叹:“剑成了。真好啊……我这一生,总算交代啦。”
钟声久未再响。
血腥气弥漫。
“师父……?”
两山之间,半空中,两道身影时而交错,时而分开,如蝴蝶翻飞,若有观者,眼花缭乱。
两道剑光如同明月北海,若其中无煞气杀意,恰是相映相辉。
地面上早已是剑气纵横,沟壑深深,整个山巅连一棵还站着的树都没了——或者说这座山已经几乎变为平地,也就只有中央两人还毫发无伤。
再打下去,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了。
离渊先撤了手。
片刻后,叶灼亦归剑入鞘。两人依旧相对而立。
停手原因无他,难分高下。
都说武无第二,可是修为相抵,剑法相当,再继续,也无非是谁抓谁一个破绽,以求胜机。
可他们练剑以来,从不会让自己出破绽。
今日论修为,论剑法,论造诣,竟是棋逢对手,即使再打下去,无非僵持不下相互力竭而已。
更重要的是,打斗之时,心中居然有所领悟。
“你的剑法很好。”离渊坦然认了,“今日,我胜不了你。”
叶灼颔首:“我也是。”
“但我已有所领悟。”离渊说,“下次,我必胜你。”
叶灼定定看着他:“我亦然。”
这一场对剑,平生所学尽出,真是酣畅淋漓。回去感悟,必有成就。
——而对方想必也是如此。
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什么,也没再看对方,而是各自神游天外,在月光下一片狼藉的乱山里回忆方才对局。
“咚!”
远山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撞钟声响!
还是冶剑庐的方向,可是,却不是先前那人轻敲出的声音,不一样,太重,太仓促,是撞出来的。
未及反应,又是一声。
钟响声声,声音愈发沉重,响彻群山。
叶灼依然抱剑而立,没什么反应。
离渊却是听出了什么。
来人界之前他做了万全准备,熟读许多与人界有关典籍,也记住了很多人间的规矩,这钟声在起初的仓促之后,两声短三声长,五声一顿,这是仙门的通信法,是有——丧事。
有人过世了。
会是谁?
敲击声稚嫩,声大却不势沉,一定是那个小徒弟,那么去世之人,除了铸剑师之外不做他想。
离渊不由看向叶灼手中的剑。
抛开这剑的来历,真是一把神剑。此界人族居然能够锻造出如此神兵,铸造师必是无双人物。
——为何会如此?
“你不去看看?”他问叶灼。
“不去。”
“为何?那是为你铸剑的人。”
“死是得其所,我为何要去?”叶灼转身离去。
“还有事做,就此别过。”
离渊蹙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无法理解这人。
想了想,他朝冶剑谷的方向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