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觉不可思议。
——这还是他那个文盲儿子吗?
常以周任他打量,骄傲地一拍胸脯,道:“阿父你放心,我不会辜负你期望的。”
常玉山:“???”
……期望?什么期望?
……不长成纨绔子弟的期望吗?
“哼哼,阿父你没想到吧?长生早就告诉过我了……”常以周将他那套超越兄长的理论拿出来,一通叭叭,越说越是自信。
常玉山眼底从讶异,到好笑,到沉思。最后,他郑重点头,摆出一副居然被发现了的表情:“不错,为父对你寄予厚望。三兄弟中,你资质最佳,万万不可懈怠。”
不管从前怎么想,反正以后就是如此了。常玉山面不改色地承认了不存在的期望。
见常以周非但不曾被厚望压垮,反而因此斗志昂扬,他在心中对越殊暗赞一声。
……小道长竟有如此“化腐朽为神奇”的能力!还说要回报清虚道长的恩情呢,如今看来,非但没能还清,反而又欠上了!
常以周的变化令越殊在州牧府的地位再攀高峰。从别人家的孩子升级为良师益友。有他与常以周作伴,府中人再放心不过。
偶尔州牧常玉山得空路过,撞见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玩耍时,都是笑得欣慰不已。
如此表现可谓惊呆了常以周。
从前他这般“不务正业”时,何曾见过阿父如此和颜悦色?不揪着他盘问一番功课才是怪事,一旦回答不上就是竹笋炒肉。如今多了一个越殊,待遇竟是天差地别?
他拉着越殊一道玩耍时愈发理直气壮,宛如得了“免死金牌”的犯人,胆大包天。
就算偶尔不小心嚯嚯了府中花花草草,一旦越殊主动顶锅,常玉山往往一笑而过。不知不觉这已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越殊与常以周身为幼崽的小日子就这么快快活活过了下来。前者督促后者读书学习,后者则在闲暇时拉着前者四处撒欢。
寄宿州牧府的越殊只是不愿白吃白喝,又看小朋友顺眼,才督促常以周学习聊以回报……
却不料他自己也在与之接触的过程中少了许多烦恼,心态亦渐渐染上几分活泼。
似有一层笼在灵魂上的雾霾散去了。
前世在病床上等待宣判的绝望、进手术室奋起一搏的不甘,今生在襁褓中忍饥挨饿的苦痛、天灾人祸生离死别的无力……许许多多附着在灵魂中的沉重情绪,似乎就在这看似普通的日常中被点滴消磨干净。
越殊仿佛一名轻装上阵的旅人,卸掉了所有的包袱,只管带着一颗年轻的心上路。
“长生,长生……”
耳边的声音唤回了游神的越殊。
他侧过身,就与身旁高出他大半个头的常以周对上了视线。
“你居然还有走神的时候?”
常以周惊奇不已,小声嘀咕道:“还好方先生不曾发现,不然你可得挨板子了。”
这般说着,他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左手。仿佛还能感受到戒尺敲在手心的幻痛。
常以周愈发放轻了声音。
此时,二人正并排坐在两张书席前。屋内亮堂堂一片,挤满了无处可躲的阳光。
越殊摇摇头,轻声道:“我是人,当然有走神的时候。只怪这春风熏人欲醉……”
至于方先生究竟有没有发现?
越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了瞟上首闭目养神的方先生。屋子只有这么大,学生只有两位,纵使方先生想要不发现都很难吧?
只是好学生总有一二分特权就是了……
“咳!”伴随一声轻咳,一袭青衫的方先生悠悠睁开眼睛,目光轻飘飘在两名学生面上扫过,常以周立刻下意识坐得笔直。
经过这些日子的不懈努力,他终于结束了蒙学课程,正式摆脱“文盲”的身份,即将与越殊一般,随方先生学习经学入门。
“为学先立志。”方先生不急着讲课,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名学生与常人不同,一者为方外之士,一者为州牧之子,不见得追求著书立传、入仕为官,授其学问不如授其道理,故而不紧不慢地问,“有志不在年高。尔等年岁虽小,可曾立下志向?”
越殊与常以周齐齐一怔。
换做从前的文盲常以周,这个问题定然答不出来。连志向是什么意思他都未必懂。
而今他却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:“这个简单。我早就想好了,我要做大将军!”
身处边关,听多了英雄豪杰保家卫国的戏文,兄长更是年仅十六便从军。耳濡目染之下,常以周最憧憬的便是古之名将。
他挥舞着肉乎乎的拳头,大声宣布:“将来我要把突厥人统统赶去喝西北风!”
“长生,你呢?”
说罢,他目光转向越殊,兴冲冲道:“我要是当了大将军,一定找你当军师,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