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可能是死掉的水耗子家属在祭奠亲人。
他们这行本身见不得光,又收了苗正平的钱,不敢白天祭奠,只能晚上来。
可再细细一听,我不由一怔,放弃了临摹第三遍的打算,沿着阴兵过境的路线走出学校。
远远就瞧见江边有一簇晃动的火光。
火光旁,跪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。
更远处的江面上,黑影绰绰,密密麻麻。
没有在路上的散魂游鬼原来在这里。
他们正慢慢时自上下游聚集过来,虎视眈眈地望着火光旁的那人,慢慢向着岸边靠近。
重重黑影中,闪烁着无数贪婪的红光。
那是诸魂鬼的眼睛。
太上青律说诸鬼品相经中言:鬼目赤为厉,皆深怨横死,与人仇。
正常的烧纸祭奠引不来这么多凶厉鬼魂。
我步下江滩,走到那身影后方。
她毫无所觉,一边烧纸,一边在低声念叨。
“今天是第三天了,汪先生说连烧三天,就能保佑你一路顺畅入地府,不会流落在人间当孤魂野鬼。
烧给你的钱都收好,就走吧。听老高叔说你有个师弟来了金城,想给你报仇,我本来想去找他问问,有没有你的衣服物品什么的,好给你下个坟,以后逢年过节也有个烧纸送钱的地方。
可我就是你一个病人,这么找去不合适,让人知道了会嚼舌头,我自己倒不怕,可得为樱桃着想,不能让她以后让人说三道四抬不起头。
老高叔说你是金城江湖的大人物,是什么地仙会的老仙爷,跟脚深厚,不会少了人给你烧纸上供。
他说的这些我不懂,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大人物,跟你相处的时间也少,可总觉得你挺孤单的,就从来没见你真心笑过。
你没去救我和樱桃,我怨你恨你,后来我想明白了,是我对你有了念想,所以才会怨恨,可我又不是你什么人,你去救是仁义,不去救是道理……”
声音平静,话语零碎,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。
她的后颈上有淡淡的血痕。
看起来仿佛是不小心刮压出来的血凛子。
实际上,这是个符。
这个符在身,她就成了江上诸鬼眼中用于祭祀的生口。
这些厉鬼会在睡梦中纠缠她,折磨她,迷惑她,最终她会被纠缠到失去理智,投江自杀。
她只是个普通的列车员,谁会花这个心思来害她?
这是个圈套。
她是这个圈套里的诱饵。
那么问题来了。
周成已经死了,这个诱饵钓的能是谁?
江上群鬼已经涌到了岸边。
只差一点就可以上岸。
阴风涌动。
冯娟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。
我抬起头,注视着岸边的群鬼,把左手轻轻放到冯娟的后颈上。
群鬼骚动,带着明显的愤怒怨恨,缓慢却又坚决地涌上江滩。
我向前伸出右手。
手上多了一根树枝。
枝头还带着开得正艳的鲜花。
然后,我挥动树枝,击向了悬在空中的那一轮触手可及的硕大月亮。
江上群鬼惊恐退缩,化为滚滚黑影逃回江中。
树枝停顿在空中,并没能击到月亮上。
陆尘音的那一击,我还没有完全领会,现在只学会了个样子,但却足够吓退群鬼了。
群鬼逃遁带起阵阵阴风,卷得江面浪头涌动,发出哗哗大响。
冯娟有些畏惧地抬头看向江面,明显加快了烧纸的速度。
满满两大袋烧纸全都变成了纸灰。
我在空中虚虚抓了一把,按在她后颈上。
冯娟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子,简单收拾了东西,又对着江面说:“周成,我走了,你好好的去吧,别在人间停着,投个好人家,下辈子开开心心的。”
我立刻回归本体,起身站到茶楼房顶的边角,遥遥看向正在江滩上艰难走回来的冯娟。
冯娟回到了马路上,打开锁在路边的自行车,就准备上车走人。
我从茶楼上跳下去,正落到她身前。
冯娟吓了一跳,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。
但只叫到一半,她就猛得捂住了嘴。
“我叫惠念恩,是周成的师弟。”我沉声说,“你叫冯娟是吧。”
冯娟呆了一呆,放下捂嘴的手,怀疑地看着我,“你认识我?”
“师兄在信里提过你。”我面无表情地说,“谁让你来江边祭奠他的?”
冯娟犹豫了一下,说:“是汪先生,汪有顺,我们区上有名的阴阳先生,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“这里是师兄遇难的地方,我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