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凑过去,笑着打招呼,“曹同志,过年好啊。这么多天不见,我还以为您老已经提前退休,不用再困守这一亩三分地,出去潇洒去了。”
老曹“嘿”地笑了一声,“我倒是想,可不到时间不给我办退休手续,不过也不要紧,还有八个多月,我就可以彻底解脱啦。”
我问:“那您老这过年是回老家了?”
“我特么金城本地人,回什么老家。我和老伴去深圳跟儿子一起过年去了。你小子这年过得不错啊,门宏强、修家寿、秦远志、张美娟这些人都是圈子里公认的金城术士江湖新生代的顶尖人物,可全都栽到了你手里。”
“哎哟,您老这话我可不敢应。张美娟是我打伤的不假,可门宏强是谁弄死的我不知道,但修家寿是秦远志砍的脑袋,这可是多少人都看到的,公家发通缉令也是因为这事。”
“呸,我信你个鬼啊。当初我就说你进金城站稳脚跟,肯定要夺命搭台,斗法唱戏,你还说你不会,现在怎么样?”
“您老慧眼如炬,不过有句话我绝对没有骗你,别管怎么样,我不会做神仙,这您老就放心吧。”
“你只要不在大河村做神仙,都跟我屁关系没有。你已经占了看外路病这一道,又斗败了四个候选人,准备什么时候登台唱戏,坐这仙爷位?”
“这不是等着老仙爷推我嘛。您老放心,我已经在外面建了道场,大河村这边以后只管睡觉休息,不再在这里接诊看事了。”
“你现在要名有名,要钱有钱,就算不坐仙爷位,也能算上术士圈一霸了,干脆出去找个大别墅住得了,没必要再在这又脏又乱的城中村里呆着。”
“那不成,我这自打进金城住进大河村,办事无往不利,说明这里跟我相合,能助我提升运气,这要搬出去,坏了这份运气,不就麻烦了?再说了,我跟您老处得这么好,我哪舍得抛下您老一个在这里呆着,自己跑出去享福?”
“滚,鬼才跟你处得好。”
“哈哈,您老下班吧,改天得空,我请您老喝酒。”
我打了个“哈哈”,转身就走,可却听老曹道:“等会儿,我问你个事情。”
“您老还有什么吩咐?”
“你屋里那小仙姑,是高天观的?”
“对,黄仙姑的徒弟,叫陆尘音,过阵子要去上道教学院,现在暂时住在我这里。”
“我能去见见她吗?”
“这话说的,这大河村可是您老的地盘,她住进来,那就是归您老管了,想见就见呗,谁还能拦着您老不成?要不我把她拽过来?”
“别扯用不着的,你给我递个话,问问她行不行。”
“得,一会儿我就问她。”
我应了下来,便继续往村里走,但走出挺远了,觉得不是那个意思,就又转了回来,对老曹说:“您老这年过得挺辛苦吧,从里到外透着虚,一看就是乏到了骨头里,没个一年半载缓不过来,以后干什么都悠着点,别一不小心再猝死了。”
“呸,呸,呸,大过年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?你死了我都不带死的,祸害活千年知道不?我就是那个祸害!”
我面上不动声色,哈哈笑着离开。
这老头受伤了。
而且伤得不轻,绝对伤到了元气。
他这个年过得可不是容易。
但无论因为什么让他没过好年,只从精神头上来看,他应该对事情的结果相当满意。
整个人都透着股子从里到外的松弛感。
那是放下一件大心事的模样。
回到小院,陆尘音一如往常盘腿坐在沙发上,怀里抱着越发圆润的三花,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。
我就对她说:“村头警务室老曹,想见见你,问可不可以。对了,这三花就是他的,他既然回来上班了,是不是该把它送回去了?”
三花闻声扭头,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,抬爪子拨拉了一下脖子上的桃木小牌。
陆尘音转头看了看我,“就是坐在窗户里面,抄着手直勾勾往外看的老头?他见我干嘛,我又不会治伤看病,想求救命,得去观里求我师傅。不过我师傅闭观谢客都多少年了,不带管他的。让他想别的办法吧,要是求不到人,就去住院慢慢调理好了。”
我问:“你知道这老曹什么来头吗?”
陆尘音心不在焉地说:“我又没见过他,哪知道他什么来头。不过从面相上来看,这老头不是什么好鸟,要是惹你的话,翻脸你千万不能手下留情,得一下把他打得死透透的才行。”
我坐到她侧面的沙发上,给自己倒了杯茶水,说:“我跟他无怨无仇的,打他干什么?”
陆尘音不看电视了,转头盯盯看着我,好一会儿才说:“你这人嘴里什么时候能有一句真心话?”
我反问:“你不是不懂医术命相这些吗?怎么能一眼就看出老曹受伤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