喝掉符水后,我就不再睁眼,关了灯,脱光衣服,摸黑躺到里屋的诊床上。
诊床的表面,印着写在余莲身后的全部符纹。
当我躺到诊床上时,这些符纹印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在黑暗中安静地躺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身下的皮肤轻微刺痛。
我猛地睁开眼睛。
视野不再是一片黑暗。
而是一个光亮的屋子,四壁雪白。
穿着睡袍的男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。
这人看起来有五十出头,穿着身绸子的中式对襟褂子,一张团脸,显得异常和善。
在他旁边不远处,斜倚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,正是中了我暗算的修家寿。
两个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这个视野的位置。
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,团脸老男人示意余莲转身。
视野方位旋即转动。
现在眼前是一片落地窗。
玻璃里倒映着的,是一个张开双臂的赤身女人,通体都是朱红色的符纹。
这两个人是在研究我写在余莲身上的护身符。
余莲索要护身法,就跟之前何芳兵管我要护身符一样,都是为了从中分析我的法术来路,把我的根脚挖出来。
只有弄清我的根脚,才能够破解我的术。
两个人足足研究了二十分钟。
并不是一直坐着不动。
他们还拿黄裱纸把符纹拓印下去,准备继续研究。
不过,他们研究不出任何结果。
写在她身上的,不是术,而是我用梵文随意杜撰出来的内容。
但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真正的符纹,只不过被打散藏在梵文里,想要找出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行的。
留了真符,产生一定效果,才能够迷惑想要借此研究我根脚的人。
我从开始就不相信秦远志和余莲。
“这些东西过于繁琐,我很怀疑真遇到事情的时候,能起到多大作用。”团脸老男人缓缓开口,“想从这里研究出他的根脚,不太可能。”
修家寿一脸不甘心地问:“五爷,凭你的本事,也看不出来?”
我心里一跳,仔细看着团脸男人。
他就是号称金城风水第一的徐五。
这人深居简出,极少露面,就连张宝山提供的调查报告里都没有他的照片。
可现在他居然为了修家寿这个门下跑出来,而且还亲自参与到了谋划中。
这不正常。
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。
只不过掌握的信息太少,一时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可能。
但这不要紧。
能够看到眼前这一幕,就足够了。
秦远志说要跟我结盟果然是在骗我。
他真正的结盟对象其实是修家寿,或者说是徐五。
徐五慢慢地道:“这人警惕性很高,很明显在里面插了些伪符来充数,防的就是被别人拿去琢磨根底。要是有足够时间慢慢分析的话,或许找出他的根脚。可现在,只能可惜了,希望他这一身本事不会因为他死在金城而失传。金城的术士江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,让他就这么死掉,还真有点可惜。”
修家寿嗤笑道:“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先生,也想图谋仙爷位置,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。也不知道他给龙孝武灌了什么迷魂汤,居然让龙孝武放着自家弟子门下不提,却偏偏提了他。”
徐五面无表情地说:“家寿,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术士斗法生死只在一线之间,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对手。你要是能把我的话听进去,这次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。”
修家寿恨恨地道:“葛修这老小子是疯了吧,居然派人来暗算我,简直就是不把地仙会当成一回事了。我听说他有意进京显圣称神仙,该不会是已经拿定主意,所以趁走之前不管怎么样也要把门宏强扶上仙爷位,给他自己留个退路?”
徐五道:“葛修想干什么,用不着你在这里瞎猜。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,那就不能再留情面,必须得除了门宏强,给葛修个教训,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。”
修家寿说:“五爷,要不然干脆把葛修弄死得了,以你的本事,想弄死这个老凳,还不是易如反掌?”
徐五冷冷地瞪了修家寿一眼。
修家寿缩了缩脖子,没敢再说下去。
余莲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“五爷,那我明天就照计划行事了。”
徐五道:“你去吧,记得两件事情。第一个,绝对不能伤及葛修。他是地仙会的老仙爷,你们谁都不能对他下手。地仙会绝对不能再死一个仙爷了。第二个,一定要让门宏强死在周成的法术下,你不要用养鬼。门宏强必须死在周成手上,才能保证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