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祖兴就是那个不敢治邪人养邪祟的县上先生。
我当时写信告诉他,放心大胆地治,养邪祟的要是找他麻烦,尽管来向我求助,大家都是看外路病的同行,我一定会去帮他。
本来我让那家人捎口信回去就行,把承诺落在纸上,那就是个凭证,日后真要出事不管,这信拿出去,立马就能让我在江湖上身败名裂。
行走江湖,信义为先。
失信,人人都瞧不起。
虽然言而无信,出尔反尔,反复无常,都是江湖人的常规操作,但不能落人口实,让人抓住把柄。
有了我这封信,那个吕祖兴一定会着手治疗。
因为这对他也有大好处。
只要能治好这家孩子,在安武县的名声就能更上一层楼。
一县之地也有数十万人口,作为一个先生,能够在一县之地名占鳌头,并不比在金城这种地方扬名差到哪里去。
我接过信,细细瞧了一瞧,然后问:“你爸现在怎么样了?”
名叫吕俊的小男生抽着鼻子说:“我爸住院子。昨天晚上一帮人突然冲我家里乱打一气,把我爸给打成了重伤,现在县医院住着。”
“知道是谁动的手吗?”
“我爸知道,但他没告诉我,只说来请你帮忙。”
“你进来坐会儿,我收拾下东西,这就跟你回去。”
把吕俊让进诊室坐下,我扯了杨晓雯一把,进了里屋,提笔在那封信纸背面画了道符。
奉玄天上帝旨令雷起头,绕三火开架敕请,内写收斩凶神恶煞罡,落电鬼三兵符胆。
这是借雷兵保身能收斩凶神恶煞符。
我们这种外道术士,没受过箓,没有资格直接敕令雷兵,只能用个请字,但一般来说只要符正意到,都能请来。
一符落成,我把那封信纸叠成个纸人,又在桌子东南角点一支蜡烛,然后把纸人交给杨晓雯,低声对她说:“你帮我盯着点,如果烛火变成绿色,就把这纸人搁火头上烧掉。如果到蜡烛烧尽,火头都没有变化,就把它埋到窗台香炉里,务必用香灰全部埋住,不能露出一丁点。”
杨晓雯有些不安地问:“你这趟有危险?要不要让张叔叔跟当地公安局打个招呼,他人面广,
我笑道:“这种圈子里斗法的事情,借公家的势,传出去我就不用做这行了。放心,对方水平一般,没什么大本事,我让你帮我,是为了能够更干脆利索地了结这事。”
从那孩子的情况,我就能判断出养邪祟那人的大致水平。
对我来说,不堪一击。
所以去县里解决这事很简单,关键在怎么解决。
断事如雷霆,才能收摄天威之效。
这次去安武,不能拖泥带水,必须得干脆利索,不然不如不去。
杨晓雯叮嘱道:“那你千万小心,真要不行,就打电话找张叔叔帮忙,活着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我收拾好可能用到的东西,便带着吕俊出门,开上车直奔安武。
安武距离金城三个多小时的车程,进县城的时候,天已经擦黑。
我问吕俊县医院得怎么走,他却说想先回趟家拿点东西。
听到这句话,我先给自己点了根烟,然后才按他的指引,一路来到一处小胡同外。
车开不进去,我把没抽完的烟架在方向盘前方,下车跟着吕俊进入能同。
吕家的房子在胡同最里面,独门独院,两间略有些老旧的瓦房,一片漆黑连个灯都没点。
吕俊请我进屋。
我没进,只让他快点拿东西出来。
吕俊应了,便独自进屋。
我在院子里重新点起一根烟,四下打量。
小院不大,四四方方,靠南侧院栅栏边长着一棵老高的大槐树。
槐通木鬼,阴气重,种在院子里,就是困鬼,犯生人,在风水中是大忌。
吕祖兴这种县城里的先生一般不分行,什么看事、改名、红白事,阴阳宅……只要找上门的都干,属于样样通样样稀松。
但再怎么稀松,一个先生也不可能干出在自家院子里种槐树的事来。
这里不是吕祖兴家。
屋里突然传出吕俊的惊叫,短促尖锐,只叫了半声,就戛然而止,好像被掐断了一样,再没有任何声响。
我抽着烟,看着虚掩的房门,没动地方。
足足站了能有十多分钟,吕俊慢慢从门缝里探出头,对我说:“周先生,能过来帮我一下吗?我崴到了脚,疼得厉害,不敢走路。”
“好!”
我应了一声,走到门口,一脚踹在他的脸上。
房门大敞四开,吕俊骨碌碌滚进屋里,传来稀里哗啦的乱响,跟着就是噼哩扑通的摔倒声,还有压抑的低声惊呼。
屋里还有别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