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起了大风,吹得鬼哭狼嚎。
第二天早上起来,气温直降了能有十度左右。
地面一片霜白。
包玉芹端早饭过来的时候,弄了个小棉被包着,生怕跑温凉了。
馄饨,蛋酒,小拌菜,打的就是一个热呼。
一顿饭吃过来,全身从里到外暖洋洋。
上午只来了一户问诊的人家,得病的是家里女人,四十刚出头,天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心悸惊醒,只记得做了极可怕的噩梦,但却完全想不起来梦的内容。
偶尔一次两次也就算了,可这样已经持续了大半年,整个人都被熬得神干气竭,眼瞅着就要生出大病来了。
这大半年几乎跑遍金城所有医院,又连问了几个先生,药吃了,法事做了,一丁点效果都没有,听说了我的名声,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跑来撞运气。
查脉掌指,尺脉闭合,中指末节内侧跳动得厉害,这就是内鬼家亲作祟。
再观眉眼耳口鼻,鼻两侧有暗青瘀痕,太阳穴有淡淡阴影,基本可以确定是冲撞了家里去世的先人。
到了这一步,一般的先生就会问最近有什么去世的老人,以及跟老人的关系怎么样,然后由此做出判断,给出解决办法。
但据病人家属所说,见过的几位先生都看出来,各自给出方法,上坟、烧纸、祭贡,甚至是去庙里拜佛问道,可全都不起作用。
这就是判断出了岔子,在问这一项上,没问明白,也没进一步查体看症。
我确定是内鬼家亲作祟后,把两人叫进内诊室,让女人趴在床上,露出后背。
这一露出来,男人就惊叫了出来。
背脊靠上,接近背心位置,有三个椭圆形的青黑色瘀痕,打眼一看,就是三个指头印。
我用针刺破瘀痕,放出少许腥臭黑血,然后用线香点烫。
这一步,一般的先生不敢做。
拿不准分寸很容易烫伤病人。
通常情况下,他们会拿香灰来敷。
这样做的话,见效虽然慢,但相对稳妥保险。
我自有手段在这里,不会用这种笨办法。
直接用香头点烫,有立竿见影的效果。
对于这种久病缠身的人来说,从心理上有极大的鼓舞作用。
男人看得脸皮直抽抽,不停问女人痛不痛。
女人告诉他不痛,只感觉凉嗖嗖的,特别舒服。
点烫完毕,那三个指头印一样的瘀痕变成了三个结痂的小红点。
女人立刻就感觉到了浑身轻松。
我让她在屋里穿衣服,出去开了道方子,告诉他们回去按方抓药,紧持喝一疗程。
这是固本培养的法子。
人久病缠身都会损伤根本,需要慢慢条理。
这是正常阳脉中医的范围。
但多数人在先生这里看好了外路病之后,便觉得没问题了,也不再去看医生,结果暗中作下病根,重则损命减寿,轻则病痛缠身。
当然,这些都是治标解除病痛的方法,要治本还得着落在这个作祟的内鬼家亲身上。
我让他们回家之后,看一下供奉家亲的骨灰盒是不是有一个损了角。
这个骨灰盒应该是女人之前收拾房间时不小心磕坏的,所以家亲才会作祟。
要解决也简单,换个骨灰盒,年节之外,单上一次贡也就是了。
这让两人十分惊奇。
因为在之前的问话中,我并没有问过骨灰盒的事情。
现在这么肯定地说出来,实在是有些不见不闻而知之的神异。
其实这也是一种显技的法子。
他们以为他们没说,但我在问话的时候通过对日常习惯的旁敲侧击,就可确定很多事情。
每一个先生其实都是套话高手,这一套话术的传承甚至比治病手段本身更重要。
送走这两口子,再没有其他病人上门。
吃过中午饭,我收拾一下,开着那辆普拉达,前往观仁堂。
这观仁堂就是葛修的公开道场,名义上是一家中医馆。
抛开术士身份不提,他本身就是省内知名的老中医。
社会管制放松后,葛修便借着治病调养之名,开始宣扬他那一套炼气长生的理论。
这些年上过报,出过书,办过班,但也就仅此而已。
尤其是在严新、张宝胜、田瑞生之流称神仙兴起之后,他更是反其道而行,不再公开办班讲课,仅局限于富贵人家的圈子,指点养生兼卖丹药。
钱虽然赚得不如人家多,但胜在一个稳当。
进了观仁堂,在柜台上一讲是约好了来拜访葛修的,店员就麻溜进去通报。
没大会儿工夫,那个脑袋上文着毒蛇的光头男人跟着店员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