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昆生瞟了我一眼,旋即往门外看。
我笑道:“放心,都是跑海人,不做那仗门事,论理斗法自家把靠,明台上见面不怕遮了脸。”
蒋昆生站起来,整了整衣襟,捏法势印施礼,“命分三重天,女娲炼石采,我道得传授,二八不曾绝。原来是金城周先生,恕我眼拙,不识真人当面,失礼了。”
“蒋老神仙,礼在身不在面,先有你师弟强把子上门,再有你使空子出头,两回要取我这一道性命,这是你们采生正传的礼貌吗?”
“凡有果必有因,周先生看中那尸鼎地也就算了,却不应该养死肉芝下钩子吊我师弟,把他逼上绝路。这事理在我不在你。”
“邵昆山贪婪无度,我上电视明说了那是死肉芝,摆了法势印自证身份,可他却不管不顾,非要去偷,害死主家,逼得自己无路可逃,自作孽不可活,说这理在你说不通。本来这事到此结束,我也懒得计较。可你却又使空子上门,这我就不得不来同你论一论这道理了。”
说话的工夫,蒋昆生已经坐到座位上,微笑道:“好啊,周先生是阴脉正传,艺高人胆大,想要平趟我这清虚观,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的手段,看看能不能同我论这一番道理。”
混江湖的,像蒋昆生这种坐地生根称神仙,脸面大过天,既然被我找上门来,那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服软退缩,必然要论个赢字出来。
“我是地主,让你三分,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,赢了理在你,输了理在我,我也不要别的,给我师弟赔个性命就行。”
他端端正正往椅子上一坐,摆出一副大度模样,可左手背在身后,右手在身前虚虚握成拳,显见得是要使阴阳五行剑诀。
这阴阳五行剑诀使的不是剑而是咒。
每月初一开始炼剑,每天太阳刚升起时,面向东方焚香叩拜后,诵开剑诀书五行剑符,分别击打东南西北四方九九十八一次,坚持一百零八天可以炼成一剑,最多可以预存三剑,使用时先默念“开剑诀”,在手心书符,然后虚虚握拳,待目标不备打出。
正常剑诀一击可以让目标当日病倒卧床不起。
而蒋昆生拜鬼,在这静虚观可以借使鬼力,这一击的威力必然远胜正常剑诀威力!
但这一招有个弱点,必须得趁人不备。
所以他故作大方,说是让我三分,为的就是让我放松警惕,才好暗中出剑。
而且他在观中有拜鬼之力护体,一般的法术也很难伤到他。
刚刚跟我对话的时候,他就已经在暗中准备了。
但既然准备了阴阳五行剑,也就没有时间再准备的法门。
一剑击空,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回地下室,拜请鬼神上身。
不然他九十多岁,身体已经老朽,多大的自信才敢跟我直接当面动手?
我笑了笑,道:“你是采生正传,不用穿心针,阴风掌,却使阴阳五行剑这种野路子外法,也不怕丢了你家女娲娘娘的脸面。”
被我当面拆穿,蒋昆生目光一闪,张口就要说话。
可是他这话没等说出口,脸上的皮肤突然一紧,就好像被什么人从后面大力拽住一般,扯得整个脸面都变了形状。
这一刻,他惨叫起来。
一个拳头大的包自皮肤底下鼓起,快速在脸皮下游走。
突然,他的左眼鲜血泉涌。
下一刻鼻子又跟着塌了下去,血从软塌塌的鼻孔哗哗流出。
他尖叫一声,猛地拽着头顶一扯,就把许冠羽的人皮拽了下去,血淋淋的无皮身体从座位上跳起老高。
身上脸上已经多了好些窟窿。
老鼠鬼灵正在他的血肉间钻来钻去。
斗法如绣花,预则胜算在握。
这一局,虽然是他的主场,但我从出发前就已经做好准备,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他用言语来拖延时间,解除我的戒备。
我做的其实也一样。
只不过他是为了准备攻击,而我则是为了发起攻击。
一步之差,胜负即分!
蒋昆生脱了人皮,抓起那老鼠鬼灵重重掷在地上,然后连皮都顾不上要了,掉头跳出窗子,就往观后跑。
我急步紧追,控制着速度,既吊着蒋将昆生,不让他真的走脱,又不能追得太近,让他失了希望别寻他法。
蒋昆生一路逃进地下室。
我紧跟至入口,却不急着下去,用脚勾着洞口边沿,倒吊入内。
蒋昆生跪到神龛鬼像前,三叩首,抓起供桌上的血碗,将整碗血顺头倒下,跟着抓起心肝各咬一口,然后就去拔炉上香。
他的动作就在这一刻停滞了一下。
因为,三根香少了最重要的中香。
也就在这时,悬吊着的文小敏突然摆脱束缚,一脚踩在蒋昆生的后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