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恕贫道愚钝,不解小姐之意。”
“你这拂尘的手柄,乃为鹿骨所制。”
老夫人她们一听,当即色变!
净明道长却还云里雾里:“便是鹿骨,又如何?”
沈栖姻哂笑:“我现在相信,道长是真的在山中修行久了,竟连山下光景几何都不知。”
“先帝尚为亲王之时,曾在一次征战中身受重伤,幸得一只麋鹿所救,这才转危为安。”
“后来先帝登基为帝,便下旨奉麋鹿为我大周瑞兽。”
“及至当今陛下荣登大宝,为表对先帝的孝心及其开创霸业的敬意,便命有司衙门加编律法,言明凡我大周子民,不准捕杀鹿类,也禁止使用鹿骨鹿血等物。”
“违律者,与谋逆同罪!”
净明道长僵在原地,一张脸惨白惨白的。
沈栖姻却仍继续道:“难道道长不是我大周人?”
“可即便是邻国子民,入了我大周地界,也要遵这里的礼法才是。”
净明道长只觉得耳边“嗡嗡”作响,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,手里的拂尘“啪嗒”一下就掉到了地上。
沈栖姻俯身帮他捡起,口中却道:“道长拿好了,这可是罪证。”
净明道长吓得差点又把拂尘摔了。
“祖母不命人去报官,还等什么呢?”沈栖姻回到自己的位置落座,悠然地喝起茶来:“若迟了,到时候再被判个包庇之罪可就不好了。”
沈老夫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刚要叫人去报官,不想这时,角落里却忽然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,犹带些许稚嫩。
“祖母且等、等一等。”
沈梦姻飞快地抬头望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,也只一眼,便匆匆低下头去。
沈老夫人最看不上她扭扭捏捏的这个死出儿。
跟个耗子精似的。
女儿家本该大大方方的,才显得他们沈家家教好呢。
但任凭她嘴皮子都磨烂了,这丫头还是这般畏畏缩缩的不成器。
可沈栖姻却觉得,她这位四妹妹,是沈家所有孩子里最“成器”,也最沉得住气的那个!
前世在她被送去庄子后,除了沈如姻去过几次,再时不时造访的人,便是沈梦姻了。
她鲜少说话,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坐在她的床边,亦或是帮着忍冬忙前忙后。
整整一年,一直如此。
在沈家那一堆不是有求于她,便是一心算计她的人当中,沈梦姻简直成了“白月光”一样的存在。
可现如今跳出来再看,狼窝里怎么可能养得出小白兔呢?
可惜……
当时她一叶障目。
她太渴望一段纯粹的亲情,不掺杂任何利益和心机,对她好,不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,而只是因为,她是沈栖姻。
而沈梦姻的出现,恰好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缺。
于是,她授她医术,指点她的画技,在不知不觉间亲手将她变成了自己的样子。
然后忽然有一日,外面的人都在传,说广仁堂的二丫神医是沈家的四小姐!
便是如今想来,沈栖姻对对方也是佩服的,为达目的,能够蛰伏如此之久,绝非常人。
只是眼下,沈家还无一人识破她的真面目。
沈老夫人更是被蒙在鼓里,还没好气的数落她:“大人说话,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!”
“可、可是……可是孙女有一事不明……”
沈梦姻再次抬头,这次看的人却是沈栖姻:“二姐姐怎么知道那拂尘的手柄是鹿骨所制?若是一时眼错,岂非成了诬告?”
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:“我、我也不过是瞎说的,二姐姐可别生我的气。”
沈栖姻语气凉凉:“知道是瞎说还不闭嘴?”
“我……”
“还说!”
沈梦姻被吓得一激灵,倒是闭上了嘴巴,却求助地看向了沈老夫人。
后者难得站在了她这边。
“四丫头所言也不无道理。”
“二丫头,你怎么看出那是鹿骨的?”别弄来弄去,再是她看错了:“何况若真是鹿骨,净明道长又怎会明知故犯?”
沈栖姻:“或许是他胆大包天,又或许,是连他自个儿也不知道那是鹿骨。”
“而我之所以知道,是因为我在广仁堂坐诊之时,曾有药贩偷偷拿了一截鹿骨来卖,以火烧之,观其色、嗅其味,可断真伪。”
“除此之外,鹿骨本身味道甚臭,师傅说,唯有松香可解。”
“方才我一进来,便闻到了很浓郁的松香味,它虽为道家七香之一,但都是用在一些特定的仪式上,日常所用,该以降真香为主。”
“退一步讲,即便要用松香,也无人用在拂尘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