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风雪肆虐,一骑快马。初识的少年将她妥帖地护在身前,带她纵马奔驰在白茫茫无人的野原之中,将一座座远山,一片片莽林,不断地留在身后。
前方通往哪里,她并不知道,也毫不关心,她只知,那一刻,她仿佛随了身后那个从天而降的英俊的少年,进入了一场安宁的,便是永远醒不来也是无妨的梦境。那种感觉,是她此生有过的第一次,想来,也将会是绝无仅有的最后一次了。
她将永远不会忘记。
此前的这十来天,她一心想的全是裴家君侯的病情,并无余暇思及别的。或是明日便将要走的缘故,这一刻,当脑海里划过那一夜的点点滴滴,她忽然变得心心浮气躁了起来。
更长漏永,遥夜沉沉。
小金蛇不知何时已自己溜回,爬到她的身边,寻到个舒服角落,盘起来睡去了。
李霓裳也静静地卧着,却是毫无睡意。在她又一次闭目,眼前却不禁再次浮现出那日那道含怒大步离去的背影时,她睁开眼,自枕上爬起,娇丽身影凝坐在了帐内的昏夜里,久久不动。
这一去,倘若不出意外,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。原本,与他最后究竟是如何告的别,是喜,是怒,抑或恨,并不打紧。然而不知为何,当想到与他的最后一幕,是那样一道愤怒的背影,她的满腔腹肠便如紧紧扭结在了一起,只觉难过无比。
她的心里慢慢地萌生出了一个念头。那念头越来越是清晰,到了最后,竟如同化作冲动,是她长到这么大,从没有过的冲动。
她想去那个地方,见那个人最后一面。
就算别的全都不管,只为白氏告诉她的,他曾当众为她撒下的那个谎言,她也应当在离去前走这一趟,权且当作是她和自己的告别。
她不知这个决定是否对错,但无关紧要。
她的人生形同傀儡,本就完全不属于她自己所有。就这一次,且听从己心,去做一回。是对是错,该或不该,又能怎样?
李霓裳不再犹豫了。
她从榻上下来,一件一件地穿上衣裳,系一条最美丽的罗裙,再行至镜前,梳拢好一头长发。全部收拾完毕,她开门,走了出去,引来人,送她去往驿馆,最后,她拍开了瑟瑟的门。
瑟瑟来此已有几日,早便等得焦躁无比,突然看到她这般出现,不禁狂喜,一时之间,更是有无数的事要问她。“送我去红叶寺。便是此刻。”
李霓裳执笔,只回了这一句,再无别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