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蕴阁上下对桑郁卿是个什么看法,她已经不在意了。她在师门里的名声本就不如其他的首座弟子,如今牵累师门,料想会有不少人时时刻刻地咒骂着她。
可桑郁卿在乎云衍的看法。
师父似乎将毕生以来温柔的一面都在此刻展露给她,令桑郁卿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。
她咬了咬牙,抬手拭去脸颊上花掉的泪痕,抽抽噎噎地对云衍小声辩解道:“师父,我并非自甘堕落,坠入魔道,而是……”
她话还未说完,便被云衍用大拇指抵在嘴唇上,目光不甚赞同地看着她,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。“人多耳杂,不必多言。”
桑郁卿顿了顿,又道:“可是……”若是不说的话,师父会怎么想她?
“师父不会责怪徒儿吗?”她怔怔地望着云衍,幽红的眼瞳里满是迷茫。“我这副样子,任谁看都是魔修,走到哪里都会遭受唾弃,人人喊打……师父难道不生气吗?”
云衍平静地看着她。“你有滥杀无辜吗?”
桑郁卿摇头:“我杀的,是侮辱师父的人,算无辜吗?”
“不算。”云衍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,“口出狂言就该为自己的言谈举止负责,生死由命。”
“那徒儿,不曾滥杀无辜
。”
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,轻轻抚摸。云衍道:“世人偏执,眼里非黑即白,可有些事不是用黑与白就能轻下断言。可他们也甘愿自蒙双目,不听阔论,不看远界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
“郁卿,你畏惧死亡吗?”
云衍的眼神看起来和以往一样平静,却又比往常的平静多了些东西。
桑郁卿茫然地歪头,低低地发出满是疑惑的一声:“啊……?”
天光乍破,各大宗门的人已经等之不及,他们经过了一晚上的消磨等待后,已经没什么耐心,只等剑蕴阁的山门一开,便带人闯入了前山。
为了能尽早看到云衍那副生不如死的痛苦样子,危纪一早便带人在七星广场上等候,亲眼见着桑郁卿被押至前山,跪倒在地。
桑郁卿看起来早已疲惫不堪,即便是跪坐在地,也摇摇欲坠,如同风中一片萧瑟的枯叶,即将坠地。
她脸上的魔纹未退,围观的修士们瞧见了,都要唾上一口。
“呸!可恶魔修!害我师弟性命,今日必要她血债血偿!”
“对!血债血偿!”
带节奏的话很快传遍了十宗修士所在的人群,人们跟风呼喊,将桑郁卿当做了十恶不赦的魔人看待,恨不
得每个人上前去咬她一口血肉才能解愤。
可桑郁卿听着,却只想冷笑几声。
多少人跟她不过是无仇无怨,这个时候却是想将她置于死地。说不定,今日真能遂了谷琼的愿呢!
桑郁卿怏怏的抬起头,不羁的双眼在修士人群中款款扫过时,却对上了一双墨色眼瞳,她惊讶得微启双唇,却见那人在唇边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墨书意。
这个男人,总能带给她意外。可惜……生死有命。
她缓缓地朝着那人摇了摇头,复又将头垂了下去,闭上了眼睛。
千呼万唤之下,温彦颇和五位长老都出现于此,他们看着旁立于侧的云衍,眼神复杂,有些话纵然想说,也是场合不对。
“云衍道友,”危纪开了口,他的话在景明他们听来却像是桑郁卿的催命符。“昨天你承诺我等,说是会给死去的修士们一个交待,而今你应该不会包庇这个已成魔修的徒弟吧?”
隗倚君阴阳怪气地笑道:“哪儿能啊?那样岂不是毁了云衍道友的一世英名?”
“说说吧,贵派打算怎么处置这个魔女啊?她残害同道,勾结森罗门魔修,罪名属实,你们剑蕴阁若是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,可别怪我们十宗的
人不讲情面!”
都逼到这个份上了,剑蕴阁似乎无路可退。
不少弟子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云衍,是和是战,就等他一句话。
在昨夜里从小辈们的嘴里知晓了云衍的态度后,温彦颇和昆怀几人便不打算插手此事了。左右都是为难,便让云衍他自己抉择了罢。
只见那抹仙风道骨的高大身姿向前走了几步,于数丈之外站定,远远望向了跪坐在地的桑郁卿。
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,很快,这些情绪便被他压在心底。
云衍手中持剑,举起后向天划出几道剑花,便见几道璀璨白光先后飞向天际。
眨眼间,天色便黯沉下来,乌云交错涌动,很快将最后的光亮遮蔽。伴随着隆隆巨响,一道沉重的大门在天上展开。
“天、天门?!”有人惊呼道。
那扇巨大的门缓缓拉开之时,发出沉闷的锁链扯动声,叮当作响。
须臾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