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先前的谈话,众人并未听到,但土匪们还是头一次见他们的老大这般歇斯底里地失态,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一个独眼的男子挠挠头:“大当家的这是咋了?”
另一个瘸着腿的男子喃喃自语:“大当家的此刻像极了被翊王抛弃的女子。”
其余人一致点头,表示像极了。
瘸腿男子话音刚落,一只靴子便迎面飞来,结结实实盖在他脸上。随之而来的还有沈自山从后槽牙挤出来的声音:“瘸子,你不说话,没人把你当哑巴。”
哑巴心中暗道:“我招谁惹谁了?”
“回寨子!”
随着沈自山沉声一吼,众人连忙跟上,然而刚到寨子,他们便傻了眼。
他们的寨子怎么了?乱七八糟,活像是被土匪洗劫过。
土匪的家被洗劫了,这倒是一件挺稀罕的事情。
“大当家的,咱们的粮食没了!”
“下蛋的母鸡也不见了。”
“菜地里的菜也没了。”
“造孽啊,我地窖里藏的女儿红也没了。”
“瘸子,你孤家寡人一个,藏什么女儿红啊
?”
“呜呜,要你管,我藏着给大当家的当嫁妆不行吗?”
瘸子跛着腿,面上悲愤不已,另一人给了他一个脑瓜嘣:“你傻啊?咱们大当家的是男的,男的要什么嫁妆?”
“大当家的,那人连我晒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咸鱼都没放过,着实可恨!”
他还想着做酒糟鱼给大当家的下酒呢,这下全没了。
“嘿,没想到土匪窝竟然被别的土匪给一锅端了,真他娘的晦气。要让俺知道是哪个鳖孙带人干的,绝对饶不了他。”
“奇怪,这附近也没听说有其他的土匪啊!”
“唉因果循环,报应啊!”
“没有粮食,咱们吃什么啊?”
原本此次幽州地龙翻身,到处一片狼藉,唯独他们无名山受灾轻微,几乎没有什么损失。山上的粮食也囤的足够,应付个个月倒是不成问题的,没想到被人劫了。
听着众人你一言,我一语,沈自山俊脸黢黑,单手握拳。心中隐有所猜测,这事和翊王君澜殇绝对脱不了干系。
“大当家的,您倒是说句话啊!”
这人长一张嘴,睁眼就得吃饭呐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没粮食吃可怎么办?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破空之声,冷叶眼疾手快地推开自家主子。
叮……
一支利箭直直嵌入一旁的柱子内,黑色的剑尾不停震颤,发出嗡鸣声。
箭身上绑着一张信纸,有人取下来递给了沈自山。
缓缓打开,上面只有一句话:“不义之财,当疏之!”
字里行间,满是猖狂。
署名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君字。
君乃燕国国姓,普天之下,敢留这个署名的人屈指可数。然而又来了这幽州的,仅有君澜殇那厮。他眼前不禁浮现出君澜殇那张欠扁的脸。
“君、澜、殇!你够狠!”
掌心的信纸寸寸碎裂,手一扬,飘散于风。
一身红衣的沈自山站在山顶的边沿,死死盯着翊王消失的方向。冷风从被割破的衣袍处倒灌进来,冰冷一片。
看着如此落寞的老大,众人大气都不敢出,生怕哪句话又触痛了他。
良久,沈自山缓缓吐出几个字:“散了吧!”
“哦!啊?大
当家的,您是什么意思?”
众人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,不会吧?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?像是为了印证他们心中所想,沈自山对着旁边的护卫道:“冷叶,把银子给大家分一分,各自下山吧!”
“大当家的,我不走,我要跟着您。”
“对,我也不走,无名山就是我们的根。”
“不就是没吃食吗?我们上山打猎,下河摸鱼,实在不行就啃树皮,再苦的日子也熬过,这点苦算不得什么,只求大当家的别赶我们走。
说话的是一个左臂天生发育不良的人,他说完便跪了下来。
由于先天发育不良,他从小便被爹娘嫌弃,幼年时更是狠心将其遗弃。后来,他便以乞讨为生,一直以来,他备受众人冷眼、嘲笑。饥一顿饱一顿,对于人生早就丧失了希望。
要不是遇到沈自山,他指不定早就饿死了。
其余同样身体有缺陷的众人也齐齐跪下,高声喊道:“誓死跟随大当家的!”
他们由于自身原因,命运坎坷,或多或少遭受着世人的白眼。
直
到遇到大当家的,来到无名山,他们才感觉那颗早就死寂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。
这个男人虽不是神明,却救赎了所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