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沅沅看了眼几人写的,都是些最简单的字,可能因为是第一次用毛笔写,没能掌握到诀窍,也没有拿捏好力道,所以写的字都有些歪歪扭扭的。
可慢慢的,后面几张至少都能将笔画写顺了。
而果果的字是所有人当中写的最好的。
这个小丫头学什么都快,她教的唐诗没教两遍,就能背出来,教她识的字她也很快就能学会并记下。
可以说,果果是这几个人当中,学的最快同时也是最好的。
如果说老陆家祖上,真有读书的天份血脉,陆沅沅想,那应该真是隔代遗传到了果果的身上。
陆老头要知道这个事实,只怕会被气得升天吧?
“沅……”
钧钧看到陆沅沅,正要开口喊她。
“嘘!”
陆沅沅食指竖在唇边,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又指了指其他人。
钧钧赶紧捂住了嘴巴。
陆沅沅怕屋里光亮不够,这样写字会很伤眼睛,又去她娘屋里取了两枝新蜡烛过来点燃,一张桌子给放了一根。
然后她指了指钧钧的坐位,又扬了扬手里的书,再指指灶旁的小凳,让钧钧自个儿去玩儿,她则坐去灶前看书。
远远看去,书的封面陈旧泛黄,可打开后里面的书页却是很新,密密麻麻的印刷文字下面,还配有很
多的专业插图。
这是被陆沅沅伪装过的枪械原理书。
陆沅沅坐在小凳上,一字一字仔细的看过去,灶里红红的明火,映在那张清瘦的小脸上,也在她脸颊上映出两抹红晕。
衬着少女认真专注的神情,和时而不自觉勾起的浅笑。
钧钧看得怔了神。
蓦地,他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突然垂头看了看铺在眼前的白纸,而后伸手将砚旁的毛笔拿了起来,柔软的笔尖落在砚中,染上些许的墨色。
随之……
洁白的宣纸之上,被勾勒出一根根的线条。
……
与荒地茅屋那边的祥和静谧不同。
老陆家,青砖大瓦屋静静矗立在夜色中,好像被一只洪荒巨兽包裹。
原本宽敞的院子,中间也不知何时竟砌起了一堵高高的泥墙,泥墙将原本的院落一分为二,彻底隔开成两个院落。
这边大门紧闭,而隔壁的院落里,陆老太的咒骂声似乎整晚都没停过。
堂屋里饭桌前,二房的人正在吃饭,油灯微弱的光亮下,只见桌上摆着几碟子没什么油腥的青菜,还有两大盘子窝窝头。
“娘,怎么又吃窝窝头?”
陆双庭一张长脸更是拉长成马脸:“儿子天天下地干活,就吃这些东西,连片肉都没有,哪里来的力气?”
“我倒
也想吃肉。”
陆老太脸上的褶子皮抖了抖:“可家里哪儿来的钱买肉?前儿个才给豫墨和豫书交了束修,整整十两银子,如今咱家没人挣钱了,用一文就少一文,再不想法子,就快要喝西北风了。”
“娘,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,这些年娘不也存了不少?”
陆双庭心里憋着口气儿道:“赶明儿儿子就去县城找活,给人抄抄书一个月应该也能赚不少,娘你明天先割点肉回来。”
“给人抄书能赚几个铜钱?你看看老大那家子白眼儿狼,才搬出去多久啊,他们就建房了,听说光是挖个地基就请了好几十个人。”
陆老太把筷子重重摔在桌上:“咱家日子眼看是越来越难过了,可那家子忤逆不孝的东西,倒是越过越好了,真是想想我心里就不得劲儿,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,他可是咱养大的,凭啥赚了银子不交给我们?”
“你明儿个就跟我一起过去,让他们把银子交出来,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敢不给我们,他们要真敢不给,咱就去县衙告他陆一年不孝父母。”
“你闭嘴。”
陆老爷子沉沉地喝了一声:“现在你知道让我去要钱了,当初是谁非逼着我和老大一家断亲的?你还去县衙告,你个老婆子倒是去告一
个试试,你看县老爷到底是帮你,还是帮老大一家,你真当那断亲书是白写的?”
“那……”
陆老太一听这话怒气瞬间瘪了下去:“那我哪儿知道,那个死丫头居然那么厉害,去县城摆摊儿挣了那么多银子?”
“我要是早知道,就算死也不可能答应断亲,只要她每个月给银子,哪怕让我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也行啊。”
这话说的,可真是不要脸。
可屋子里几个人听着这话,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,却仿佛丝毫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“再说当初断亲,不也是你同意的?那纸上的指印儿也是你自个摁的,现在你跟我吼什么?要我说最可恨的,还是老三家的那根搅屎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