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生殿里进来一个小和尚。
云申澜眼前忽然一亮,他双手合十的拦住小和尚,道:“小师父留步。”
他掌心摊开指了指姑姑的往生牌,又道:“可是有人添了香火钱,让庙里的师父们不时给这个灵位上香?”
小和尚走近一看,点点头:“回施主,是的。”
“就在刚才,有位女施主来上香,还捐了五十两的香火钱,要小僧多多看护这两块牌位。”
女施主?
云申澜心中一顿,难道是商姑姑吗?
这个念头一出就被推翻,如果是商姑姑,她一定会给姜表妹立往生牌,而不会像现在这样,留一块无字牌。
他又问:“敢问小师父,刚才的女施主还在庙里吗?”
不管是谁,他都想亲自跟这个人见一面,感谢她给姑姑上香祈福,顺便问问她,为什么留一块无字牌?
小和尚念了句佛号:“女施主应该在后院。”
“多谢小师父。”
云申澜快步走出往生殿,路过一排寂静的禅院走上长廊,这是从往生殿去后院的必经之路,路上还有一道身量纤细的女子背影。
长廊并不宽敞,堪堪容纳两个人并排着过去,而这女子走在长廊的中间。
他若是执意要过去,势必要撞过女子的肩,这太无礼。
于是,他下意识放轻脚步,不紧不慢的缀在后头。
长廊有一个拐角,那女子跟着拐了过去,露出小半张侧脸,她似乎蒙着面。
云申澜看得不甚清晰,就收回了视线。
可就在这时,长廊起了一阵过堂风,树叶沙沙作响,地上的落叶在墙角打着转,云申澜被风吹得眯起眼,刚要抬手挡一挡,余光就看见一张飘远的面纱。
走过拐角的女子露出真容,她跺了跺脚,提着裙角追去。
风来的快去的也快,面纱跟随劲风起舞,也随着风的偃旗息鼓缓缓坠落。
像是死在风里的白色蝴蝶。
那女子伸手捞回面纱,嘴里呢喃着什么,抓着面纱把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,絮絮叨叨的戴上面纱,理了理衣服才继续走向后院。
看到这一切的云申澜僵直的站在原地,眼眸瞪大到失神!
而长廊上渐行渐远的倩影,逐渐跟午夜梦回时的影子重合!
他伸出手:“姜——”
千言万语在喉咙里戛然而止,他感到声带发紧,那个名字鬼使神差的念不出口。
可那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,七分像画像上的小姑姑,剩下的三分是灵动的真实,就像画里的小姑姑眼里有了光,肌肤生出血色,有了体温,呼吸和心跳,成了活生生的人!
姜寒烟!
她没死?!
“扑通——扑通——”
云申澜的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,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姜寒烟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,他大脑一片空白,两只脚机械的跟了上去……
“好大一阵妖风。”
戴上面纱的姜寒烟来到后院,叫上华年和桂花婶子:“走吧,回庄子了!”
“小姐,您不用斋饭了?”
姜寒烟摇摇头:“不饿,快走吧。”
也不知怎的,从捡回面纱开始,她心里就有一种毛毛的感觉,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。
一行三人走下山去,丝毫没注意身后跟了个尾巴。
临近申时。
马车在赵家庄子前的路口停下。
车夫放下脚凳:“姑娘们,到了!”
三人在马车里聊了一路,到地方了也还没尽兴,桂花婶子先下去,嘴里还在念叨:“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,对了小姐,一会想吃什么,今天是婶子下厨!”
马车里传出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:“问问华年吧。”
“我?那我来一道蒸蛋!”
华年踩着脚凳跳了下去,停在车厢旁伸出一只手侯着。
一只光洁得如同玉雕的手落在华年掌心,姜寒烟提着裙角,借华年的力缓步下车。
她刚要说些什么,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什么——
姜寒烟定睛望去。
一匹枣红色大马打着响鼻,低头嗅着土地,鼻息吹起小片尘土,一个青衫少年跨坐在马背上,少年红着眼,轻抿着唇瓣,雾色沉蔼的眼眸里说不是是失而复得的喜,还是挖掘真相底下惨烈事实的悲。
她望着这身影,久久静默。
华年自然注意到她的异样,也顺着望去,看清来人的脸,顿时瞳孔震颤!
“……云公子?”
片刻之后。
桂花婶子站在远远的地方,看了眼身旁华年的脸色,小心翼翼的问:“华年姑娘,那位公子是?”
华年闻言,斟酌了一番用词才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