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方琼玉,眼瞎得治。”
姜寒烟的话音如珍珠落地,字字清晰,忽如其来的强势让围观的百姓下意识闭了嘴。
就连方琼玉也是一愣,半晌才带着薄怒开口:“姜小姐倒是让我开了眼,果然是个没教养的,连说话都如此粗鄙,难怪你不肯放过柱子,原来是想草菅人命!”
在大魏,没有母亲即被视为无人教养。
被冠上没有教养的女子,莫论不好说亲,就是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。
姜寒烟可以不在意,但宝华寺当日她就下定了决心,要用这具身体好好的活着,活得堂堂正正,璀璨光明。
她想,这不光是云棠君最大的遗憾,也是小姜寒烟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想。
就凭此点,她不允许方琼玉踩着自己,一步步走上道德高台,又返回来指责自己没有道德。
道德绑架这类东西,她前世看得还少吗?
姜寒烟眼里闪过讽刺:“我记得没错的话,你爹是从二品的光禄大夫吧?”
“没错,有什么问题?”
方琼玉不明所以,却下意识的抬头挺胸,京城乃天子脚下,这里的贵人自然比砖瓦还多,可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才能称得上真正的‘贵人’!
一听这话,围观的百姓倒抽一口冷气,谁能想着这位小姐还是从二品官员家的千金?
耳边传来的惊叹声让方琼玉更加倨傲,她生来就是要被万人艳羡的!
上次既然未能在赏花宴上大展身手,这次就拿姜寒烟来开刀!
“问题大了去了!”
姜寒烟话音一冷:“光禄大夫,是当今圣上的侍从顾问,负责顾问议政,教化百姓和举实臧否,你今天的所作所为,对得起你爹的教养吗?”
骂人不骂爹,等于没骂。
而且她一眼就看穿了方琼玉的本性,她无非仗着自己家室出众,才敢站在这里慷他人之慨。
果然,方琼玉脸色大变:“你强词夺理什么,明明是你不肯放过柱子,柱子的妹妹都要病死了!你不可怜他,我可怜,我给他银子让他妹妹看病,你无非是嫉妒我心地善良,扯上我爹做什么?”
“我瞧你不仅是眼瞎!”姜寒烟戏谑的笑道:“你还愚蠢!”
“病得要死的人是柱子妹妹,你心地善良,为何不派人把柱子妹妹送往医馆,反倒在这儿施舍银子给偷人荷包的柱子?”
她的话像拨开厚重烟雾的大手,一下让百姓们看清了这片浑浊底下的清澈。
人群中的云申澜眼眸一亮,目不转睛的盯着姜寒烟,一张淡然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悲。
“我……”
方琼玉一时语塞,找补道:“那是柱子的妹妹,我把银子给柱子,不就相当于给了他妹妹?”
“一码归一码。”
姜寒烟的话仍在继续:“且不说银子最后用在谁的身上,你觉得你如此做法对吗?起到教化百姓的作用了吗?
不问自取即为偷,偷就是错,不管偷盗者究竟有什么苦衷,错就是错,黑的就是黑的。
你真要心地善良,真要对得起光禄大夫之女的教养,就应该把柱子妹妹送到医馆,告诫柱子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,可你是怎么做的?”
“你只字不提在大魏盗窃者该当何罪,就把银子给了他!”
“你是要以身作则,告诉天下人他是个孩子他有苦衷,所以他即使偷了别人的荷包也没有关系,对吗?”
这,或许在方琼玉看来没什么。
可在柱子看来呢?
自己偷了银子被人发现,本以为大祸临头,谁知半路出来一位‘心善’的小姐替自己说话,于是自己不光没被惩罚,还得了一笔银子!
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?
姜寒烟眼里带着讽刺,如果柱子将来能走上正途,此事也就算了。可他若是走错了路,方琼玉今天的一番举动就是助长他嚣张气焰的一把火!
她的一番话如同惊雷般劈在方琼玉脑袋上,她顿时哑口无言。
甚至半分学识没有的百姓也开始醒悟,纷纷用异样的眼光望向方琼玉,低声议论起来。
“大魏律有言,诸盗者,不得财笞五十,一尺杖六十,一匹加一等,五匹徒一年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!”
言外之意,实施偷盗的人,没偷到钱的,鞭笞五十,偷到一尺布或价值约一尺布的东西,杖责六十,偷到一匹布或以上的,杖责一百二十,价值达到五匹布的,则流放边疆服劳役一年。
听到这,拿着银子的柱子脸色发白。
他以为偷荷包被人发现,自己顶多挨一顿揍,没有想到,事情居然这么严重!
方琼玉也慌了,忙辩解:“我自然有把柱子妹妹送到医馆,顺便告诫柱子的打算,是你把我拦住,非要在这里……出风头,姜寒烟,你就是想来出风头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