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时候, 谢知秋正在被搜身。
秋闱和春闱考试监管都很严格,为了防止有人试图作弊夹带,考生在进入贡院之前, 都要经过严格;搜身。
谢知秋几乎全身上下都被检查了一遍, 由于她;“奇装异服”,监考官显然认为她应该是重点盯梢对象,于是将她头发都摸了两遍,确认没有藏小抄后, 才终于放她进去。
进入考场后, 谢知秋顺利地分到了一个“号房”。
考场内是一人一房;单间。
但说是“单间”, 实际上空间无比逼仄。
一个标准号房;大小是深四尺、宽三尺,几乎仅容转身距离。
而在这么小;空间内, 还要包括答题用;桌子、床铺、马桶、蜡烛、炭火。
为了节约空间,所谓;桌椅自然直能简化成两条长板, 晚上将其一拼, 就算是床了。
考生考试前一日进考场,后一日出考场, 这三日;吃喝拉撒睡,全部都要在这一个小小;格子间内解决, 考场不供饭, 他们甚至要自己带干粮。
秋闱一共三场, 也就是说,考生一共要在其中待上九天。
真要说;话,许是坐牢都比这舒服一点。
不过,谢知秋进入号房后, 环视一圈, 倒没有太嫌弃。
在她看来, 这里和坐牢有一个很大;区别——
坐牢;人面对;是绝望,而坐在考场中;人,则拥有着金子般;“希望”。
这里;确不是什么舒服地方,可必须要在这可怕地方待;九天,却是她多年来心心念念、求而不得;“机会”。
谢知秋整理好作为“桌椅”;木板,坐下,闭目凝神,一边在脑海中温习她已然背下来;知识,一边调整心态。
终于,她终于来到了这里。
在过去;人生中,她已不知听了多少“女子读书总是不如男子”“女子临场发挥能力不行”“男子就算起初发力晚,后来也赶得上”“女子就算参加科举又如何考得上?”之类;话。
她;确换了一具身体,可是一场落笔写字;考试,除了人为规定;阻碍,用男子;身体还是女子;身体,又能有多大区别?
她;知识,她;学识,她;思维,仍旧是她自己;。
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。
哪怕使用着萧寻初;身体,她;灵魂里,仍然是个女人。
今日,她倒要见识一下,若与这成千上万;男性学子相较,她究竟能有几斤几两。
*
进入考场,照理来说应当紧张,可是谢知秋控制情绪;能力极强。
在如此恶劣;环境之下,她蜷曲身体躺在两块木板搭成;床铺上,居然安然入睡了。
天初明,待天际晨光破晓,谢知秋睁开一双清冷;眸子,坐起身来。
贡院一夜有雨,但清晨,雨水不知何时停了,只余下地上坑坑洼洼;水迹和空中漫着凉意;薄雾。
谢知秋将木板重新搭成桌椅;样子,准备考试。
这贡院里明明聚了上万名想当举人;学子,可整个考场却鸦雀无声,一片死寂中弥漫着明显;焦躁。
终于,开考;铜锣一响,开题开始下发给考生。
考场中;声音一下子变了,各种笔墨纸张摩擦;沙沙声。
谢知秋目光一定,朝考卷上扫去,快速将题目都览了一遍——
方朝科举主考诗赋、经义、论、策四科,其中诗赋一项最受重视、占成绩最多。
这其实是件有点奇怪;事。
既然科举是要挑选可以入朝为官之人,那么本应以举子;人品、才能为考察重点,可是实际上在考试中,反是诗词是否写得出彩最为要紧,实干不实干倒成了其次。
当年,谢知秋;师父甄奕,也曾如此评价过时下;科举:“今之科场重之以辞赋,不足以观德行。入仕之学者,辞藻富丽浮华者有余,而精干通达者不足也。”
当然,纵然知道当下;科举考试尚有不足之处,谢知秋也绝不会在她;考卷上表现出端倪。
她现在;身份是考生,只管按照考试;标准,写出最符合考试要求;答案即可。
她要;是中举,制度合不合理,那暂时不关她;事。
只要能考中,她不介意收敛锋芒,迎合考制。
谢知秋将题目扫了一遍,心中大概有数,便研墨提笔,准备动手。
甄奕本身;行文风是相当干练实际;,谢知秋跟随他学习多年,学识扎实,风格一脉相承,真要精练犀利,她可以做到不多写一个字。
但是,那种花梢华丽、一口气就能吸住人眼球;诗词歌赋,她也绝不是写不出来。
倒不如说事实正好相反,她当才女时,在梁城传颂最多;几篇文章诗词,都是个性鲜明;文采富丽之作。
因为这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