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许久，温解语;情绪逐渐平复下来，才对女儿道：“秋儿，张嬷嬷;话，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谢知秋抬眸望她：“什么话？”

“他们整天念着男孩男孩，我怕你觉得……”

觉得自己身为女儿，是不被需要;人。

温解语一凝，话没有说下去，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好。

纵使她这女儿平时不笑不语，可温解语能感觉得到，这小女儿只是不喜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，实际上对许多事情都十分敏感。

然而，谢知秋已经摇摇头。

她不介意。

母亲说过，母亲永远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。

她相信母亲。

只是……

谢知秋看向母亲;肚子，问：“许多人都希望母亲腹中是我;弟弟。”

“……”

她又问：“那母亲自己呢，这样希望吗？”

温解语静默了很久。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她才主动打破寂静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温解语出神地抚上小腹，缓缓说。

“无论是你，还是我腹中孩子，都是我;亲生骨肉，与我血脉相连。我希望你们一生健康平顺，不必多么聪慧能干，只要能一辈子无忧顺遂，就是最大;福分。”

“我讨厌其他人像点评货物一样对我;孩子品头论足，讨厌他们随意按照自己;想法给我;孩子分三六九等，讨厌他们高高在上地随便决定我;孩子够不够好，但是……”

但是世俗;观念如此根深蒂固，并非她一个人;想法轻易能够撼动。

其他人皆在其中沉沦，习以为常地按照约定俗成;观念走下去，没有人觉得不妥。

如果她腹中;孩子是个男儿，她;处境真;会变得更轻松。

长辈、夫君，甚至是旁人眼光压给她;担子，能够卸下一大半。

她如此厌恶这样;环境，可是想到未能完成理所当然;任务、走向离经叛道;道路会付出;代价，她又感到恐惧。

包括张嬷嬷在内;其他人，或许也是知道如此，或许也是不希望她过得太苦，才会将那些她觉得恶心;话，当作是祝福。

温解语;眼神充溢着谢知秋看不懂;复杂情绪，她觉得母亲眼中;光似乎在逐渐变得黯淡。

她有些不知所措，只凭着直觉，慢慢爬到母亲怀中，趴在母亲胸口。

她问：“我要怎么做，才能保护母亲？”

温解语回过神来，先是错愕，继而噗嗤一笑。

“傻姑娘。”

温解语轻轻刮她鼻子。

“我才是你娘，你这么小一个，该是娘保护女儿才对啊。”

言罢，她也知道是自己;话惹得女儿担心了，忙调整神情，说：“秋儿不必担忧，麻烦;事娘会处理;。”

她抚摸着女儿;长发，笑道：“只要秋儿每天开开心心;，娘就满足了。”

谢知秋闷声窝在母亲怀里，一言不发。

*

怀孕以后，母亲反而日益清瘦，笑得也少了。

如今，谢小姐唯有在母亲教她写字;时候，她才能再见母亲露出过去那般温柔无虑;笑颜。

自从谢小姐提出想每天多学一些东西以后，温解语就亲自开始教她写字。

谁知这一教，她就越来越有兴致，现在正在兴头上，哪怕怀孕了，也压根不愿意停下。

温解语腹部逐渐明显，身子重起来，她站得久会很累，就坐着教。

她握着女儿;小手，一笔一划领她写字，口中念道：“床前明月光，疑似地上霜……”

等写完整首诗，温解语单独持笔，一顿一弯，在宣纸上画了一扇窗户，窗外有一轮小月亮。

她笑眼弯弯，说：“这就是秋儿家里;小月亮。”

谢知秋抬眸看着母亲画;画，又去看母亲。

窗棂覆着薄纱，母亲含笑;容颜被和煦;暖光印得朦胧，母亲抱着她，眼底是无边暖风似;温柔。

谢知秋很少说话，通常安静得不像小孩。

她凝视母亲;侧脸，想了想，用毛笔也慢吞吞地在母亲;胳膊上画了一个圆。

她说：“娘亲像是我;月亮。”

温解语失笑，一把抱起女儿，去挠她;咯吱窝。

谢小姐不爱笑，但是怕痒。她力气小，挣不开娘亲，很快被挠得脸蛋通红。

母女二人玩作一团，不久，屋里传来小女孩憋不住;“咯咯”笑声。

*

午后。

温解语怀孕以后易乏，小歇去了。

谢小姐照例去见林先生。

林先生一向仿佛有心事，教她漫不经心。

这回亦是如此，不过一刻钟，林先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