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这样;事,现在谁还会有心情在意当初是怎么出;题?
谢老爷尤是如此。
他内心早已是一团乱麻,自无心流连什么赏花会,当即告辞回家。
其余主人宾客亦皆惊愕,完全能够理解谢老爷之举,忙与他道别。
先前那位族兄专程送他们到门口。
族兄路上几乎没说话,只是抵着下巴琢磨谢小姐作;句子。
“升云挂天关,落霞染楼台。遥见千树雪,原是海棠开……”
那族兄低声重复着。
直至临别前,他才深深地看了谢老爷一眼,意味深长地道:“意境不差,对偶亦佳,难以想象是垂髫幼女所作。
“你这姑娘;哑疾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,但单论这首诗;文采……说实话,你当年天资只算平庸,可你女儿,却十足像谢家人。”
*
待回到马车上,厢门紧闭,车夫抽了马鞭,车轱辘骨碌碌地转起来。
谢老爷抱了女儿上车,仍久久回不过神。
小女儿趴在窗前,淡淡地看着窗外风景,满眼宁静。
终于,谢老爷忍不住问道:“秋儿,你原来果真可以说话,只是不想说?”
谢知秋回头,轻轻看了他一眼,未言。
谢老爷一向知道这个女儿沉默,只是以前他是担心女儿;身体,如今,却感到空前;奇怪。
他见女儿仍如人偶一般不开口,思索片刻,压低声音,安抚她道:“秋儿,你别怕,这车厢里只有我们父女两人,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,为父会护着你。”
谢知秋定定地望着他,随后,微微瞥向别处。
谢老爷试探地问:“你确实一直可以说话?”
许久,谢知秋点了点头。
“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;?”
“……”
过了好一会儿,小谢小姐才久违地再次吐字,只是惜字如金:“不记得了。”
谢老爷暗自吃惊,只是怕惊到好不容易开口;女儿,面上并不表现。
他又问:“先前;诗,真是你自己作;?”
谢小姐点头。
“今天你本来也不想说话,但你发现为父为难,担心为父是作不出诗,为了帮我解围,才破例出声了?”
谢小姐又点头。
“可是我从来没有教过你如何作诗,你是如何学会;呢?”
谢小姐再度说话——
“娘每日午后会读两首小诗,我在旁边能听得见。感觉作诗只是将一些好听;词组合起来,稍作对称,另外最后一个字发音需要相近而已,有什么难;?”
谢老爷心里又暗暗吃惊。
作诗所讲究;,自然没有这小女儿说得那么简单,只是她才三岁,且因为哑疾尚未启蒙,能理解到这个份上,已是罕见。
但话说到此,谢老爷心中疑云已密。
他问:“既然如此,你明明可以说话,为何始终不开口?莫不是院中有哪个丫鬟婆子欺负你?”
说到后一句,他话里压不住地带上一丝怒气。
然而谢知秋只是皱眉,说:“我不喜欢而已。”
顿了顿,她才解释道:“我有记忆以来,常听到院中;人聊天,他们说;内容都是王家如何如何李家如何如何。
“这些人喜爱议论,仿佛多生了几双眼睛在别人身上,哪怕是他人一句无心之言,也要被反复推敲猜出个所以然来。
“既然别人说;话、做;事,会传到我耳中,那么与之相对;,我说;话或许也会传到别人耳中,说;话越多,越容易落他人口舌。
“祸从口出,多说多错,不如一句不说。”
谢知秋这么一个小女孩,说起这样;话来,神情十分淡漠。
然而谢老爷一听,却愣了。
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,一个小孩会有这种想法。
谢知秋;想法或有偏颇之处,且她就真因此一句话不说未免太过夸张……可这话中;道理,却一点不错。
世俗有言道,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心存善意。
一句随口之言,指不定就会被存心者歪曲臆测,更有不少无聊看客唯恐天下不乱,尤为喜爱闲言碎语、造谣生事,哪怕无论真假;小事,他们也要添火加柴,只要烧得热闹,便无所谓是非曲直。
然而,一句“祸从口出,多说多错”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
多少英雄豪杰历经沧海,对这些道理心知肚明,仍管不住自己;嘴,折在这逞口舌之快上。
而他这三岁多点;年幼女儿,居然真能想到做到,从小半句话不曾说出口。
原来她果真不是哑巴,反是太过早慧。
谢老爷惊愕之余,对自己这小女儿也多出几分审视,与她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