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洲打心底相信,以太后对他的疼爱,肯定乐意他多陪陪老人家。
望着情绪高昂的魏阳,博士官薛举沉默了好一会儿,这才弯腰行礼道:
“殿下您的胸怀和志气,臣实在敬佩。只是战事一起,苦的终究还是老百姓啊。”
虽然魏阳的话让人听得热血沸腾,可薛举坚信自己的见解才是最对的,才是对大魏百姓最好的。
想法不一样,勉强不来。
思想上的鸿沟,哪是一两句就能填平的。
魏阳倒也没太往心里去,今天他的收获已经足够丰厚了。
单是从那些武将眼神里流露出的善意,就看得出来。
接下来的朝会,就没魏阳发言的份儿了。
不是这个汇报哪里遭灾,就是那个请求哪里需要救济。
魏阳虽然没开口,却在默默学习朝廷运作的门道。
往往这些看似琐碎的东西,关键时刻能发挥大作用呢。
下了朝,官员们像游鱼般穿梭而出,纷纷离殿。
魏阳迈出金銮殿门槛,心里琢磨着是否去母亲宸妃那儿蹭顿温馨的家常饭。
记忆里,这位娘亲虽偶有糊涂,性情略显急躁,但对自己却是掏心掏肺的好。
他暗自打算,找个合适的时机,和宸妃好好聊聊,不奢望能博得父皇魏山额外的青睐,至少也得避免让父皇心生嫌隙。
这些年,宸妃因诞下智障皇子,受尽了冷眼与非议,地位一落千丈。
如今自己占据了这身躯,自然要助宸妃重获父皇的关注。
漫步间,宫门不远处隐约传来低语,似乎还提及了他的名讳,魏阳不由警觉起来,悄然靠近。
“我心意已决,回府即刻联络同窗旧友,掀起舆论浪潮,绝不能让九殿下染指太子之位。”
一名黑袍加身、头戴学士冠的男子言辞凿凿。
“薛举兄,切莫感情用事,我观九殿下今日风采,颇有先祖文皇帝的遗风,何必如此……”与薛举同僚的另一位学士在一旁劝阻。
“非也,九殿下确有胆识,正因如此,我们更不能袖手旁观!”
薛举坚持道,“依他的性情,一旦登基,我大魏将永无安宁。”
“以些许财物和联姻换取国家的长治久安,岂不美哉?”
薛举列举和亲之利,却对潜在的害处视而不见,甚至搬出已故的高祖与太宗,为其论点背书,全然不顾二帝真正的遗志!
魏阳听得牙关紧咬,这简直是扭曲先帝们的意愿!
高祖至死都念念不忘匈奴之危,文帝节衣缩食,连修一座凉亭都舍不得,所为何来?
还不是为了积累北伐匈奴的资金!
“闻边境有将领擅自与匈奴交战,我已上书请求严惩,否则此风一开,恐引众效仿,酿成大患。”
薛举言及此,眼神微闪,旋即恢复了坚定与冷漠,为了他所谓的“大义”,牺牲几条人命在他眼中似乎微不足道。
“迂腐书生,我必除你!”
魏阳怒火中烧,趁对方尚未察觉,拼尽全力将手中笏板砸下。
“嘭!”
笏板碎裂,薛举额头上血洞汩汩流血,他惊恐转身,望见那仿佛天神降临的身影,嘴唇翕动,似欲言语,最终却未吐一字,轰然倒地。
……
“大胆孽障,怎敢如此放肆!”
闻听小太监呈上的讯息,魏山“龙颜震怒”,于数位心腹重臣之前,对九皇子魏阳施以严惩。
俸禄削减半年,兼闭门反省三日。
一位秩禄仅六百石的博士官,生命竟如此轻贱,只因触怒了魏氏家族的威严。
魏家护短之名,众所周知,昔日天子尚为太子之时,一棋盘之下,吴国太子命丧黄泉,最终亦是安然无恙。
陈宣等人心中微澜,稍作感慨,旋即抛却杂念。
皇上既已“严惩”,若他们仍纠缠不休,未免太过不识时务。
目送群臣散去,魏山急召人细述事件原委。
闻那象牙笏板碎裂四散,魏山面上不由展露得意之色:
“妙哉!果真吾儿风范!”
言罢,他环视四周,眼神中带着警告,此事若泄露半句,室内之人,休想苟活。
身为帝王,日常与皇子间需保持适当距离,但这并不意味他心中全无舐犊之情。
此刻见儿子行事与自己如出一辙,那份由衷的欣慰,非外人所能领会。
……
长乐宫中,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妪闻此讯息,眼皮未曾跳动分毫,淡然言道:“不过是小娃儿间的嬉闹罢了!”
说到底,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六百石小吏,遭了魏家后辈的一场戏耍,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?
转至椒房殿内,一名姿色已褪,身形略显臃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