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这院子里面,也只有我们了。”张姨娘面上已经像原先一样,而不是方才那一瞬间的狠毒和绝望。
什么时候,陈太太才会遭了报应?淑容看着这屋子,想到方才张姨娘的话,不,不光是陈太太,连自己的父亲,都该遭了报应。
另一个先生教得在淑容耳边响起,说要孝敬父母,嫡母尊贵,生母不过是生你下来的人罢了。但淑容特别想问一句,嫡母也没有教导过自己,为何自己要对嫡母恭敬?
然后淑容不敢问出来,毕竟淑容不想再皮肉受苦。淑容只是觉得,这一切似乎是不对的,别人家的庶出女儿,就不像自己一样,吃不饱穿不暖,连病了快要死去,还要恳求才能得到医治。
“淑容,今儿学了什么?”张姨娘不愿意再想让自己难过的事情,笑着询问淑容,淑容笑了笑:“就是学了些,要孝敬父母的话。还说,女子这一生,在家靠的是爹娘,嫁出去了,娘家也很要紧。”
“她还真是担心啊!”张姨娘这句话中带着嘲讽,淑容没有问是谁,担心什么。只是垂下了眼帘,什么时候,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,听听不一样的声音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要听别人说,要感恩自己的嫡母,就算嫡母要了自己的命,也该欢喜送上。
真是笑话,这命如此珍贵,为何嫡母不要自己的嫡出姐姐的命,而要自己的命?淑容心中模糊地想着。
一个婆子已经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个丫鬟,见到朱姨娘,婆子的嘴一撇:“太太体恤你们,晓得你们在这也过得不容易,这是今年夏天的衣衫,还有这个丫鬟,叫春杏,以后,就来服侍你们。”
春杏十三四岁的样子,拉着个脸,看来和原先那些下人一样,一听到要来这小院子里服侍,一个个都不愿意,毕竟,谁都希望去服侍的脸的人,而不是这个常年没什么人的小院子。
“多谢太太了。”朱姨娘急忙去接那婆子手上的衣衫,那婆子顺手就把衣衫丢在桌上,还对春杏道:“你既到了这里,也是个大丫头了,可要好好服侍姨娘们。”
“晓得了。”春杏老大不愿意地说着,朱姨娘已经把这些事儿见怪不怪了,横竖这里就是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。
于是等婆子走了,朱姨娘就对春杏道:“我们这里……”
“姨奶奶,要说话您就好好地说,不要摆出这做主人的架子来。”春杏这一句让朱姨娘愣在那里,接着朱姨娘就道:“是,是我说的不对了,你是太太派来的人。”
春杏听到朱姨娘这样说,神色才好了些,看着朱姨娘道:“姨奶奶既然晓得,那我也就不多说了,以后,这些事儿,姨奶奶能动手的就动手,至于跑个腿,我还是能的。”
跑腿不过是借口,去找人闲磕牙才是真的。朱姨娘又笑了笑,春杏也就道:“既然姨奶奶没有别的事儿了,我先去厨房拿晚饭了。”
“瞧瞧,瞧瞧!”张姨娘气得快要倒仰了,朱姨娘倒很平静:“这也是平常事儿,我们今晚不晓得有什么好吃的。”
“以后,我定会让娘吃得饱,穿得暖,还有,还有,要让太太给娘……”淑容话没说完,朱姨娘就伸手捂住她的嘴:“你说什么傻话呢,妻妾之别,我啊,是永远都要在太太之下的。”
“再说,就算你是个儿子,以后做了官,得了诰命,还是要先封太太,然后才到你亲娘呢。”张姨娘唇边现出一抹苦笑,在一边解释。
朱姨娘晓得张姨娘又想起她儿子了,那个小小的孩子,对张姨娘说,以后要给娘诰命,然后,让娘风光。
可惜,那个孩子,在说这句话之后不久,就生病死掉了。
朱姨娘拍了拍张姨娘的手,淑容是个女儿,女儿只要养大了,也不过就是嫁出去,而淑容的美貌,足以让陈太太想到人尽其用。
朱姨娘觉得一阵酸涩涌上,陈太太让淑容学的这些东西,都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学的,到底要她去做什么,朱姨娘想到了一点,但不敢再往下想。
自己的女儿,难道也要去做人家的妾吗?一辈子居在正室之下,卑微一生?朱姨娘想着就想流泪,但不能落泪,还只能笑着和女儿说话,不能让女儿知道自己心中所想。
春杏端回来了饭菜,这些时日的饭菜都好起来了,春杏也不敢先吃饭,只是在朱姨娘伸手去夹肉的时候,春杏在一边咳嗽。
张姨娘瞪春杏一眼,春杏才不害怕呢,张姨娘瞪她,她就瞪回去,横竖那块好肉,春杏已经把它当做自己的了,而不是主人们的。
“春杏,你来把这给吃了。”朱姨娘可不愿意总是听到咳嗽声,就把这块肉放到一边,春杏也不客气,上前笑着道:“谢谢姨奶奶。”
接着春杏就把这块肉给吃了,吃完,还瞪了眼朱姨娘,朱姨娘恨不得把筷子扔了,但不能扔,只能看到春杏冷笑一声,春杏也不在乎,这么好的肉,自然是给自己吃的,哪里能让她们吃了。
淑容低头,这日子,什么时候才会变好啊?淑容不晓得,也不愿意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