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青竹坐在堂屋里面,这张桌子,在这会儿,既是吃饭的桌子,也是平日张玉竹批改学生作业的桌子,桌子一角,还放着些学生写的文章。
张青竹拿着一些作业在看,张玉竹走了进来,见到张青竹拿着这些作业在看,张玉竹急忙道:“这些都是些学了几个字的人刚写的东西,大哥休要笑话他们。”
“人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,我怎会笑话他们。”张青竹含笑说着,接着张青竹就道:“你方才的话,似乎还对只能困在这里,教几个孩童蒙学,感到有些不满。”
“大哥,我……”张玉竹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,只能给张青竹又倒了杯酒:“大哥再喝一杯。”
“这酒也不用再喝了,我今儿来寻你,自然是要好好地和你说说话。”张青竹止住张玉竹,让他把酒杯放在一边。
张玉竹长叹一声:“不瞒大哥,我和文山先生不一样。”
文山先生满腹的才华,却宁可在书院之中,做一个教书先生,点拨一些人,张玉竹承认自己醉心名利,况且,已经做过官的人,现在困在这里,教一些蒙童,张玉竹还是觉得,自己这日子过得有些可怜。
张青竹看着弟弟,接着张青竹就笑了:“你瞧,都这一晚上了,你才和我说说真心话!”
张玉竹的脸顿时红了,想要解释几句,张青竹已经又轻叹一声:“不,不是这一晚上,自从爹爹他,让我们二人分出一个胜负,你就没有和我说过真心话了。”
张玉竹手中正好拿着一个酒杯,听到张青竹这话,张玉竹把杯中酒一口喝干,语气都有些苦涩:“是啊,从那时候开始,你就不止是我哥哥,还是,还是……”
还是对手,还是谁能得到父亲赞扬,谁就能赢得对手。
回想那时候,张玉竹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,张青竹看着弟弟,这些事情,张青竹要到自己摔断腿,才明白了一些。
“我有时候,也会在心中责怪父亲。”张青竹坦白地说,责怪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,甚至让兄弟之间,变得不和睦。
不,何止是不和睦,而是张玉竹一度想要把张青竹踩下去,永远地踩下去。
“大哥,大哥!”张玉竹觉得脸上湿湿的,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落泪。
“但他是父亲,所以我不能责怪他。”张青竹继续往下说,甚至,张青竹苦笑了下:“我也只能,不做父亲这样的父亲。”
“也不晓得,我的孩子,现在如何了。”张玉竹想起自己两个儿子,算起来,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们了,按说,大儿子都该开蒙许久了,而小儿子,也该开蒙了。
“他们很好。”张青竹说完就顿了顿:“你若想他们,父亲会把他们送上京的。”
“送上京?”张玉竹指着四周:“让他们住进这样的屋子,让他们没有人服侍。大哥,你我小时候,过的什么样的日子,我自己可以吃苦,但我不能让孩子们吃苦。”
醉心名利,不过为的是荣华富贵。张玉竹坦然地想着,什么君子不能言财,什么君子不要去想那些,张玉竹不在乎,也不放在心上。
“你的事情,”张青竹只提了这四个字,张玉竹的眼睛闪出光,接着张青竹就摇头:“还要再缓缓。”
这会儿被受牵连的吴家兄弟,还在老老实实地在家守制,不敢提起复的话。毕竟官场中人,在家丁忧,也多的是到处去寻人,不能让自己的名字被人忘记,等到丁忧完了,才能寻一个好去处。
更何况张玉竹并不是被牵连,不客气地说,他和吴老爷的作用差不多,吴老爷都死于宫变那日,张玉竹,只能老实地,继续等。
“我晓得,我只是,提到你那两个侄儿,难免就有些激动。”张玉竹已经平复了心情,张青竹伸手拍一下张玉竹的肩:“其实,不在朝中,也能为陛下做事的。”
张玉竹的眉挑起,张青竹看向外面,仿佛看到了京城整个城市,张青竹伸手指向远方:“看起来,是朝堂上的人说话做事,搅动风云,却不晓得,若没有这市井的平稳,朝堂上人,不过是无水之舟。”
“哥哥的意思,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我若能明白,这市井中人是什么样的水,才能更好地为天子做事。”张玉竹也不是笨蛋,不然不会考中进士。
“醉心名利,也没有什么错。”张青竹看着弟弟,面上笑容没有变:“只要你,能从这些事中,吸取教训就好。”
张玉竹重重点头,张青竹指着那些蒙童的作业:“你不要看不上这些蒙童,孔夫子尚且说,有教无类,谁也不晓得,以后这蒙童之中,能不能出个朝中大臣。”
“哥哥教训得是。”张玉竹上前搀扶下张青竹,张青竹摆手,要往外走:“我走了,你要记得我这些话。”
张玉竹应是,此时,张玉竹已经没有了那些沮丧,这会儿,日子还过得去,那就,好好地过日子吧。
陈觉蓉在厨房之中,能听到张青竹走出去,也能听到张玉竹送张青竹出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