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不是老板是孙子(1 / 2)

收到店员殴打顾客的消息,奶茶店老板二筒刚赶到现场,还没来得及收拾满地狼藉,就接到了天堂坳村委会隋主任打来的电话。

“二筒,快回来一趟,你爷不行了!”

熟悉的乡音沿着无线电波疾驰而来,如万马奔腾,扬起一股强劲的沙尘,其中还裹挟着一记酝酿已久的惊雷,一下子在二筒耳边炸开。

他只觉得眼前一花,头皮发麻,愣怔了片刻,才犹疑着开了口:“啥?”

“你是二筒吧?”电话那边的隋主任更急了,劈头盖脸的。
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二筒的嗓子有点儿发紧,抓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大了许多,关节处泛起一层青白。

“哎呀,你爷要不行了,一半天的事儿,快点回来!”

扔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,隋主任就撂了电话。

他双眉拧成紧缩的“川”字,额头正中央像悬了个皱巴干瘪的核桃,拨浪着脑袋直嘟囔,“还去了大城市呢,怎么越待越傻?”

手机依旧贴着耳廓,嘟嘟嘟的响声仿似一颗颗皂荚仁,青灿灿圆溜溜,接二连三地从腮边掉落。

天堂坳深处有不少野生的皂荚树,天生天养,无人打理。

自家场院的东北角,也种了一棵。

不知道传了几代,灰褐色的树干上爬满了老硬的尖刺,丑陋粗糙,一点儿都不讨喜。

不过经人侍弄后,结出的皂荚却是宝贝,洗澡洗头发洗衣服全靠它。

藏在皂荚里的皂角仁更是稀罕,一年最多产出两斤。

爷爷总是晒干存起来,逢年节时数着粒儿捻一把,和浑圆肥白的红薯块一起,煮了给二筒喝。

黏糊糊润滋滋的,比白糖水还甜。

一想到这个,二筒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发热。

他将手机塞进裤袋里,弓着身子捡起散落一地的纸杯纸巾吸管,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,铁灰色的地板上被砸出一个个洇湿的圆斑。

顾客很暴躁,不巧新来的店员脾气更大,被多催了几次,直接捅了马蜂窝,一杯尚未封口的奶茶直接泼了上去。

顾客惊愕地闭了嘴,店员的情绪彻底失控,骂骂咧咧上蹿下跳,好像一只狂躁的斗鸡,颇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。

二筒赶到时,顾客已经离开了。

监控中留下了他最后的愤怒。

那个染着黄头发的干瘦年轻人冲着摄像头弹出中指,连啐两口“你给我等着”,临走时还不忘猛踹了脚吧台。

浅咖色的液体顺着发丝往下淌,十分狼狈削减了八分狠戾。

幸好不是开水。

查看完监控,二筒心有余悸。

还没等他开口,店员就甩下围裙愤愤道“老子不干了”,背影比孤胆英雄更多了些许桀骜。

打人的、被打的都走了,烂摊子还在眼前,二筒有点儿委屈,觉得自己不像是老板,倒像个孙子。

但谁家孙子不是被当成祖宗供着的?

鼻根一酸,刚强压下去的悲伤无措又卷土重来,态势凶猛,摧枯拉巧。

他一挥手,狠狠打落了才摞好的纸杯,掏出手机打开订机票的页面。

翻找了半天,最早的一班也要明天早上,爷爷万一等不及……

二筒又点开网约车平台,输入和终点后,四位数的预估车资跳了出来,车程显示六个半小时。

他死死咬住后槽牙,手上一抖,小指关节蹭到了呼叫键,订单瞬间被派送到司机端。

车来得奇快,仿佛一眨眼的功夫,就到了店门口,完全不给人后悔的机会。

司机探着头往奶茶店里瞧:“大哥,是你叫的车吗?”

身后是支离破碎的事业,面前是即将失去的亲情,二筒喉头滚了滚,“哗”地一声拉下卷闸门,闷着头上了车:“是我。”

“好嘞!”临收工前接了个百年难遇的超级大单,司机心情极好,忍不住吹了声口哨,“请系好安全带。”

导航也十分配合,甜美娇俏声声入耳:“准备出发,前方目的地天堂坳,全程用时六小时三十四分钟。”

二筒瘫在后座上,木然地看着城市的风景倒退着远去,先是流光溢彩的高楼,再是璀璨夺目的路灯。

当蝉翼般的金纱一层层褪色,就只剩下摇曳婆娑的树影,高的、矮的、宽的、窄的……

窗外黑麻麻一片,虫鸣蛙叫不绝于耳,二筒定睛一看,不由急了:“你怎么不走高速呢?”

“高速贵啊!我不是帮你省钱吗?”司机扬起三根手指头,“过路费至少这个数,晚上国道没什么车,前后差不了两三个小时……”

“走高速。”

多的都花了,还在乎这个?

再说,分分钟都是爷爷的命,二筒心急如焚。

“好好好……”好心当成驴肝肺,司机不满地嘀咕着,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