免有些愧疚。
离娘的衣服又旧又破,只是这些日子手头不宽裕,加上傅闻宵的身体不好,她也没心思折腾什么。
这次郁离进城,便让她扯些布回来,给她做两身衣裳。
绣坊布庄都有成衣卖,不过那些成衣比较贵,不如自己扯布做的实惠。
郁离一一应下。
昨儿傅闻宵就和她提过扯布做衣裳的事,她决定还是用自己的银子去扯块布回来,就不用周氏卖绣品的银钱了。
出门时,天色已经大亮。
村民们都趁着日头不晒,在地里忙活,看到郁离经过,他们疑惑地看了一眼,并未打招呼。
主要是郁家二房的几个姑娘都是埋头干活的,大伙儿对她们并不熟悉。
来到村头的河埠头,郁离等了会儿,便见一条船过来。
这船是从隔壁村那边过来的,沿途若是有人坐船,便会停下来。
此时船上已经有两个人,还堆着一些东西,应该是去城里走亲戚的人,一般人可不舍得坐船去县城,坐一次船要四文钱,四文钱都可以在城县吃一碗素面,还能剩一文呢。
郁离不认识进城的路,决定坐船进城。
撑船的是一个中年汉子,皮肤晒得黝黑,是隔壁村的人,姓王,大家叫他王艄公,据说还是郁老三的妻子王氏的本家。
王艄公摇着船,将船停在河埠头旁,见到郁离时,迟疑地问:“你是郁家二房的离娘?”
郁离嗯一声,上了船后,找了个位置坐下。
船上的两个客人好奇地看她,第一印象是这姑娘实在瘦得厉害。
王艄公一边摇船,一边笑道:“我经常送你的两个兄长去县城读书,听说他们明年要参加县试,县试若是过了,就是童生……”
说话间,脸上止不住的羡慕。
别看郁家二房、三房做牛做马地供着大房读书,像冤大头似的,其实在外人眼里,他们对郁家是非常羡慕的,羡慕郁家出了三个读书人,而且据说郁敬德、郁敬礼的学识比当年的郁老大要好,有望能考上秀才。
一旦兄弟俩考上秀才,那可不得了,郁家可是有两个秀才公,不仅能免赋税,也跟着改换门庭,一家子都光荣,届时二房和三房也跟着沾光。
王艄公作为王氏的本家,对郁家自然也是有几分了解的,是以才会见到郁离时,便认了出来,只是一时间不太确定。
他心里很清楚,郁家并不怎么重视二房的女娃们,很少见她们在外面走动。
这会儿乍然看到她,自是不太确定。
郁离不擅言辞,也不知道怎么与陌生人相处,安静地听着,并不搭话。
王艄公也不在意,说完郁敬德兄弟俩,又问道:“离娘今儿进城有啥事啊?”
难得见她居然会坐船进城,不禁好奇地问一句。
郁离道:“去买粮食。”
“啥子?”王艄公有些懵,乡下人还要进城里买粮食吃?
难道郁家没粮吃了?
不对,好像听说前阵子,郁家二房的长女嫁人了,嫁给同村的一个傅姓书生,这还是王氏回娘家时随口提了一句,王家人才知道的。
对于郁家将姑娘嫁给同村的书生冲喜的事,外村人并不怎么清楚,主要是傅家搬到青石村后,行事低调,加上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走动,更没啥可说的。
是以对这桩亲事,也只有青石村的人闲暇时聊上几句,倒是没往外说。
主要的原因,也是不想得罪郁家。
谁不知道郁离是被卖去傅家冲喜的?
郁家这事做得不地道,可是郁家有两个读书郎啊,听说县城的陈秀才都十分看好他们,万一哪天他们就读出头,成为秀才公,那更不能得罪了。
王艄公是个能说会道的,干他们这行,嘴巴也要能说,方才能揽客。
他一脸理解,“听说傅家以前是行脚商,虽买了田地,不过这地租给别人种了,买粮吃也是正常的,离娘你嫁去傅家也算是享福了……”
郁离奇怪地看他一眼,仍是没作声。
船上的两个乘客也看着她,知道她是郁家的姑娘,多少有些客气。
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,只要家里出了个读书人,并且有可能考上秀才,旁人便客气几分。
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。
读书人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极高,近乎神圣,仿佛只要是读书人,便是不可亵渎。
郁离若有所思,好像有些明白为何郁家人对她那位大伯如此有信心。
郁老大是读书人,在他们心里就是顶厉害的,他们拿她没辙,便觉得郁老大能收拾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