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没有反驳,而是冷眼盯着窗外的雷雨。
口中呢喃道:“不忠不孝?”
“既为子民,殿前失仪。呵斥其父,这便是忠孝之举吗?”
“这么说,陛下认为自己是臣女的父亲?”
“难道孤不是吗?”
“臣女认罚。”
沉默良久
世宗皇帝忽然放声大笑:“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端王郡主啊。”
宋婉怒骂皇帝此乃不忠不孝,世宗又自认为天下百姓之父。
圣人说:子不言父过。
数落父亲的过失,确实是不孝的罪名。
可世宗一旦承认,那便动不得杀心。
究竟是虎毒食子,还是虎毒不食子。让世宗皇帝骑虎难下,所以放声大笑。
“想不到一生委曲求全的端王,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!”
“日后孤的位置,就传于你了。”
宋婉傻了!
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,世宗皇帝就走到她的身边。
“今后,你便是大魏的皇帝。”
“陪你皇伯伯走一走。”
“我也很久没感觉到家人的陪伴了。”
从养心殿踏出的那一步,世宗皇帝才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。
“陛下,小心雨啊”
海大富担忧地撑起了油纸伞。
世宗接过伞,又望向了殿外的大雨,扭回身看了一眼这位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人。
海大富知道,陛下这是回光返照罢了。
他服侍了三代皇帝,太清楚眼前的世宗的身体情况了。
“郡主,走吧。”
“陪孤走一走。”
宋婉犹豫不决:“陛下还是臣女来撑伞吧。”
“孤的身体好得很,畏首畏尾能成就何等大事!”
一旁的独孤琰目送着二人离开的身影,不由得开口:“海公公,陛下这是”
海大富没有回答,而是看到了皇权的交接。
正如当年代宗皇帝将位置传给世宗一样。
滴答滴答
宋婉忐忑不安,真的不知道世宗在扮演什么角色。
都是帝心难测,今日她算是体验了一番。
二人走了不久,世宗就又开始咳嗽,宋婉关切的话刚到嘴边。
就听见世宗皇帝虚弱的开口:“你可知道孤为何要重用曹观棋?”
似乎在自问自答。
“孤与他于患难中相识。”
“说来也怪,孤少年时游历江湖数年,未曾遇到过像他这般有趣之人。”
“他的谈吐,作风,所作所为,完全不像是一个”
“该怎么形容他呢?”
“或许归为异类便是最好的解释。”
“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。”
“曹观棋永远不会谋权篡位,他从来没有野心。”
“你不用想着对付他,他对于大魏,对于整个朝堂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。”
“况且,以你的本事,也对付不了他。”
“大魏的根已经烂掉了”
“想要治好并非一朝之功,重症只能下猛药。”
“你先前说:大魏朝堂官吏数万,竟无一人上书谏言。”
“他们不会说孤的不好,更不会整什么文死谏的那一套。”
“用曹观棋的话来说,他们的目的就是混完当前的皇上,换个朝代再努力罢了。”
“他们就是下一批的刘彦章、庞青云。”
“忠臣贤臣,身处朝堂。忠与不忠,贤与不贤,都由不得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