惠妃寝殿。
惠妃坐在书案后面,捧着经文轻声念经。皇帝紧紧闭着双眼,手中握着佛珠慢慢地转动。他额上有汗,青筋暴起,眉头也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。
“皇上,苏禾画了幅皇上的画像,带着画像坐在屋顶上,朝着外面大喊她要药材。”忠和公公进来了,他深弓着腰背,耷下的眼皮子提了提,小心地看向了皇帝。
“有人送药?”皇帝睁开眼睛,看向了忠和公公。
“无人敢送,也无人愿送。”忠和公公立刻说道。
“薄情寡义!满朝上下,全是这种无情之人。”皇帝冷冷地说道。
忠和公公咧咧嘴,陪着笑脸说道:“可不是吗,这些人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,生怕被长公主府给牵累到。还是皇上说得对,对他们这些人,皇上根本不必信任,只管把他们当成皇上的刀剑。”
“嗯。”皇上抬抬手,朝惠妃说道:“你不必念了。”
“是。”惠妃站起来,双手合十,朝着皇上行了个礼,快步往外走去。
“皇上,当做决断了。”忠和公公沏了杯茶,捧到皇帝面前:“今日无人替裴琰和长公主说话,可见朝中诸臣只服皇上。”
皇上转着佛珠,闭着眼睛,久久不语。
“皇上?”忠和公公往前又走了一步,盯着皇上的脸,小声说道:“当断不断……”
“行了,让朕再想想。”皇帝猛地抬手,打断了忠和的话:“你也退下,让朕一个人呆会儿。”
“是。”忠和公公垂下眼皮子,深深一揖,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。
皇帝转了会儿佛珠,起身走到了窗前。窗外明月如勾,月下梅树俏立,风拂过,梅枝轻颤,梅花舞动。他久久地看着那株梅树,手中的佛珠又开始慢慢地转动起来。
“阿裴,这是你的儿子,他为何不肯服软,非要查那些事?”他嘴角抽了抽,狠狠地攥紧了佛珠,“好!朕再给他一次机会,只要有人能把药送进去,那朕就不下旨,让他有个护国忠君的美名,以永骁王的身份下葬。若是没人敢送药,那明日午时,朕就会诏告天下,永骁王裴琰通敌、卖国!”
……
夜色深深,酒肆勾栏也灭了灯笼,关了店门。大庸城被寂静笼罩着,就像一头困倦的巨兽,悄无声息地俯在夜色之中。
苏禾放下咬了一半的馒头,轻轻地拿起了放在身边的一尊佛像。天上神佛那么多,怎么就没一个肯睁开眼睛看看呢?她家大人明明是个好人,更是个好官!李慈那种小人在外面跳脚,她家大人却在受苦受难。
真想抡起大铁锤,把这些不平事统统砸个稀巴烂!
布谷,布谷……
鸟鸣声叫了起来。
苏禾有些错愕,这时候哪来的布谷鸟?它们应该去南方了呀。
她扶着盾牌,小心地探头去看,只见离长公主府最近的一个院落里点起了两只硕大的红灯笼,就像两只红眼睛,正冲着长公主府这边。
苏禾顿时激动起来,这灯笼肯定是为长公主府点的!
不知是何人,是不是为了送药?
咔嚓几声,张酒陆爬了上来。他长得健壮,一个盾牌挡不住,所以只能趴在苏禾后面,拱着腰和苏禾说话。
“怎么会有布谷鸟?”他小心地探出头去看。
“不知道,你看东南角那边,那是谁府上?点了两只好大的红灯笼。”苏禾小声说道。
“我瞧瞧……”张酒陆伸出脑袋看了看,又缩了回来:“看不清。”
“拿望远筒来。”苏禾冲着底下的侍卫们说道。
很快,侍卫递上了两个望远筒。
“又点了两个大灯笼,这是想说什么。”苏禾举着望远筒,盯着多出来的两只灯笼,心里直犯愁。她以前就该多念点书才是,这四个大灯笼挂在这儿,她实在想不出是啥意思。
突然,那灯笼转了边,上面出现了几行字。
“这是些啥啊?画的蚯蚓?”张酒陆举着望远筒,挤着眼睛看了老半天,恼火地说道:“这不会是啥咒语,想诅咒咱们的吧。”
“是胡文。”苏禾突然就想哭,她万万没想到,第一个赶来助她的,竟然会是唐宝枝!
不对,唐宝枝身边还站了个女孩儿,那是魏姝!
“胡文?我也不认识胡文啊!”张酒陆更愁了,冲着底下的侍卫问道:“谁懂胡文的,上来!”
“不会啊。”
底下的人面面相觑,都摇起头。
“我会几个。”苏禾吸了吸鼻子,把望远筒紧紧地抵在眼睛上,小声说道:“难为唐小姐了,那天她统共只教了我几十个字,愣是用这些字拼凑消息给我看。”
“说的什么?”张酒陆顿时狂喜,也顾不上盾不盾牌的,手脚一阵划拉,直接爬到了苏禾身边趴着。
可是他的脑袋一露出来,立马就有几支箭嗖嗖地射了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