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老夫人感觉胸口发闷,连气也喘不上来。
她哆嗦着手指,拿过桌上的茶盏,因为手颤得厉害,哐当一声,茶盏砸到了地上,发出碎响。
胡嬷嬷听到动静,连忙冲进屋里,见老夫人靠在软榻上,捂着胸口,张着嘴,用力喘着气。
“老夫人!”
胡嬷嬷吓了一跳,连忙倒了一杯温水过去,扶着老夫人,将一枚救心丸喂给老夫人,又喂老夫人喝了几口水,帮老夫人揉按了穴位。
老夫人一口气总算喘上来了,慢慢缓过神来。
胡嬷嬷心中忧虑,老夫人这几日接连发病了四回,老夫人不让声张,也没请太医进府,杨大夫过来诊了两回,说老夫人病情有加重的趋势,要仔细养着。
沈老夫人缓过劲来,声音颤抖着:“都打听清楚了吗?”
胡嬷嬷点头:“神机营已经抵达浙江,与案件相关的一干人等,会按依照案件的进展,进行捉拿,分批押送,进京候审,浙江都司,杭州织造衙门的各级官员,是第一批押送进京的重犯。”
“第二批,也已经抓捕在案,其中有织造局、皇商周家,及地方一些涉案的官员,随后也会押送进京。”
“案件查抄的赃钱,黄金高达三万余两,白银高达二百余万两,是全国一年的总收入,除此之外,金银器具,珠玉饰品、珍宝、书画、土地、房屋等,总额超过两万万(两亿)之多……”
“然而,这些都不是大头,隆盛行有一笔账目流向不明,大理寺还在全力追查……”
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,身体一下瘫进了软榻上:“这、这都是隆盛行近二十年的入账?”
胡嬷嬷艰难地点头:“隆盛行把桐庐县作为大型商品的流通点,在那里集结了大量的商人货物,通过水路运往全国各地,乃至海外诸国,把丝绸、瓷器、茶叶,酒水、盐引等大周朝稀有值钱的东西,运输到海外,甚至还有大批粮食……再把海外的珠宝、象牙、香料等运回来,再赚一笔……”
老夫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,脑子里一阵晕眩:“隆盛行独占了整个浙江的水上通运……太、荒唐了,”她感觉胸口闷得慌,“这是最后一次了,”她喃声说,“老二跟我指天发誓,说是最后一次,我最后帮老二这一回……最后一回……”
胡嬷嬷觉着,老夫人在自欺欺人,二老爷烂泥扶不上墙,偏被老夫人惯得自私自利,生出了一肚子不合适宜的野心,老夫人不是不清楚,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二老爷被贩私案毁了。
老夫人慢慢坐直了身体:“昭姐儿的孔雀织金袍儿做好了吗?及笄礼就安排在一个月初三,对了,我压箱底还有一盒宝石,五正色的宝石,每颗都有鸽子蛋大小,色泽纯净,放眼整个京城,也是稀罕的,”原打算将这盒宝石,送给沈青词,现在她改变主意了,“你把昭姐儿叫过来。”
胡嬷嬷知道,老夫人心中愧疚,想要弥补大房……
隆盛行的案件进展,向全天下公开。
显国公称病在家,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上朝,都察院,六科的言官,及朝中一些清流,每天都上折弹劾显国公,其及一系的官员。
显国公不上朝,定在背后谋划平案。
隆盛行的账上,有一笔高达一千万余两的巨额亏空,去向不明,显国公若想尽快平了这桩案子,定是要将这笔亏空补齐,朝廷查到了全部赃银,就没办法顺着贩私账目继续往下查。
想来等浙江都司,织造局衙门的人进京后,这笔钱就会有着落。
隆盛行的账目远不止这些,明面上的账目都和显公国公府没有实际干系。
罪名都落在隆郡王府、熹郡王府两府上。
沈昭嬑心中暗叹,显国公不愧是历经两朝的大权臣,隆盛行的案子闹得这样大,皇上连罪己诏都下了,仍不足以撼动显国公。
现在看来,能彻底根除太后党的只有谋反。
正想着,红萝就过来禀报,说老夫人请她过去。
沈昭嬑心中冷笑,让红萝去小厨房准备了一份羹汤,一起带去了福安堂。
老夫人靠在榻上,面容有些憔悴,见沈昭嬑过来了,勉强撑起身子,露出一个笑容,指着桌上一盒宝石:“攒了许多年,才攒下了这一盒难得的上宝,全是万中挑一,你下个月就要及笄了,便多打几套上好的头面,将来做嫁妆。”
沈昭嬑心里止不住地发冷……
前世爹娘去世之后,老夫人也将她叫到房里,送了她一盒宝石,拢共有三十多颗,老夫人还将自己名下五家旺铺,一个庄子,都转到她的名下,说是给她做嫁妆……
那时她刚失去了爹娘,在叔婶的冷眼下,讨日子,每日小心翼翼,生怕行差错步,一心认为爹娘去世了,祖母还是疼她的,后来老夫人病得下不得榻,也是她心甘情愿在榻前侍奉。
可笑的是,那些却是她爹娘的买命钱啊!
最讽刺的是,老夫人送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