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,所有人都知道沈昭嬑嚣张跋扈,惯常欺辱家中妹妹。
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……流言日复一日,深入人心,二房除了沈青桑,所有人都是元凶,渐渐已经没人知道,在成为寄人篱下的孤女前,她曾是世族精心教养的嫡长女,有贤德的名声。
沈青月又看了沈昭嬑,大姐姐低着头,轻敛了双眼,从她的角度看过去,大姐姐浓密的长睫,就像蝶翼一般颤然翕动,显得十分美好,长睫轻覆在眼下,挡住一眼底的潋滟流光,有些神色不明。
她脸色有些挂不住,故意拔高了声量,对沈心婉说:“大姐姐待你真好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沈心婉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:“大姐姐待我们都好的,族里派人过来教导大姐姐课业,大姐姐让我们跟着先生一起学,大伯母从皇后娘娘宫里请了教养嬷嬷,调教宫规礼数,大姐姐也拉带着我们一起……”
沈青月喉咙一哽,勉强一笑:“你说得对。”
沈青月的指甲修得有些尖,握着她的手时,指甲刺到了肉,沈心婉有些不舒服,她抿了抿嘴角,轻轻一笑。
“也是我之前在同母亲一起学着管家,大伯母后来诊出了喜脉,母亲便帮着大伯母做了粥棚上的事,没时间教我管家,大姐姐过意不去,这才让我跟着何嬷嬷学。”
沈心婉性子柔,从来不与人动气,便是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,沈青月却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,不软不硬的,心里有些憋屈……
三婶娘帮着大伯母做事,所以大姐姐才让何嬷嬷教五妹妹管家。
她又有什么理由,让大姐姐拉带她一起呢?
一旁的沈青桑白眼一翻,拿了一块红豆糕吃,大房和二房都闹到分家产了,三姐姐居然还想占大姐姐的便宜……
看给她惯的!
这时,沈昭嬑搁下了茶盏,看向了沈青月:“三妹妹年岁不小了,确实也该学些管家上的事……”
沈青月眼睛不由一亮。
沈昭嬑笑容一深,接着又说:“回头我同二婶娘提一提。”
中馈上的事也该由嫡母教导,当然了身为嫡长姐也能教导、训诫家中的妹妹,指点一些中馈上的事也不是不可以。
只是,凭什么呢?
沈青月一听这话,便有些紧张了,忙道:“二姐姐摔伤了身子,母亲每日忙着二房的事务,还要照顾二姐姐,也是十分辛苦,不好因为这种小事让母亲分心,等二姐姐身子好些再说吧。”
她和沈青桑不同。
沈青桑的生母杨姨娘,是老夫人屋里的人,早早就给父亲做了通房,嫡母进门之后才提了姨娘,嫡母生下了兄长沈君彦,这才让她停了药,允许生了沈青桑,杨姨娘只生养了沈青桑一个,嫡母对杨姨娘和沈青桑倒是不错。
她的生母王姨娘,是父亲的一个同僚送给父亲的,这些年来一直很得宠,还生养了二哥哥,王姨娘一直是嫡母眼中钉,肉中刺。
今日这事,若是传到嫡母耳里,嫡母定会为难她的。
亥时将到,沈峥和沈岭就带着妻儿回去了。
柳心瑶有些困乏,被沈岐扶回了主院,沈昭嬑指挥丫鬟婆子将花厅收拾干净,便也回了梧秋院。
忙了一整天,沈昭嬑有些累了,梳洗之后,她披头散发靠在迎枕上,拿了一本香经,翻了没几页,就有些昏昏欲睡。
朦胧间,感觉有人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卷,她撑开眼睛,眼前是模糊又高大的身影,她一激灵,猛然睁大眼睛,一下清醒过来了。
沈昭嬑慢慢撑起了身子,看向了齐雍。
一眼就看到,齐雍腰间佩了刀。
齐雍已经许久没在她眼前佩刀了,龙嘴向上怒张,玄色的刀柄上,挂了一条五色丝线编织的金刚结,正是她昨晚编的那条。
注意到她的目光,齐雍低头看了一眼:“见你放在箩筐里的络子十分精巧,便擅自拿了。”
沈昭嬑点点头,又问他:“你怎么来了?”
齐雍坐到榻边,见小几上摆了茶壶,便倒了一杯温水,递给了沈昭嬑:“今天腊八,你屋里没有丫鬟值夜。”
沈昭嬑这才想到,齐雍每次过来,似乎都挑了红药值夜的时候,丫鬟们值夜都有固定的安排,齐雍只要一留意,就能精准把握,逢年过节的时候,家里比平常忙碌,会比较辛苦,她也不会让丫鬟值夜。
沈昭嬑有些困倦:“你昨天晚上才来过……”她掩着小嘴,打了一个哈欠,“你不要总是半夜三更过来找我,这样……”
她轻抿了一下唇,没往下说。
之前齐雍也只是偶尔来一天,她虽然很不自在,却也没有阻止,可现在齐雍几乎隔三岔五地来……
这让她很不自在……好像有一种偷情的羞耻感。
“你不希望我来?”齐雍蹙眉,目光紧紧地将她盯住,他以来沈昭嬑同他是一样的,每天都想见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