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户人家,老头死了妻子。
在当地民众的信仰里面,人一死,就有一个罪人的身份,所以活人要举行一些搭救亡人的仪式。
搭救仪式中,献一颗红枣跟宰一头骆驼原本是一样的,但是世俗中的人们认为,献出的东西越贵重,搭救的效用就越好。
老人的主张是点一根香,烙两张饼就行,儿子却坚持要将家里面的牛给杀了,因为儿子认为,母亲活着的时候没有活好,死了,不能让人看不起。
这篇小说有意淡化了情节,刻意强化了细节描写,故事的走向,更多地被人物内心的矛盾冲突拉扯。
小说里面一直在说要杀牛,但是最终并没有重点描写杀牛这件事,到了杀牛那天,老人离开家,到了日落再回来,那时候老人只看到一个硕大的牛头在院子里面放着。
华扬将仔细地将稿子叠好、抚平,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小一点。
周彦看到华扬的动作,知道华扬已经被这篇小说征服了。
其实拿出这篇小说时,周彦就很有信心,同样是鲁迅文学奖的获奖作品,《清水里的刀子》相较于其他小说,还有着特别的味道。
等到把稿子叠平了之后,华扬才长长地出了口气,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小说,里面还有很多细节,短短几分钟之内还有很多遗漏,需要他慢慢研究。看这篇小说的时候,比他当时第一次看到《镇长之死》还要惊喜。
不过现在没有仔细研究的时间,他直接站了起来,笑着对周彦说,“那我就把稿子带回去了。”
“可以啊,不过你现在就走么?”周彦站了起来。
“嗯,我现在就回去。”华扬迫切地想把稿子给他们小说组的组长看看。
周彦客气地挽留道,“也快到饭点了,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。”
“不了。”华扬笑着摆手,“下次等你去我们社,我请你吃饭。”
“那我送送你。”
……
华扬一出周彦他们宿舍,就骑着车向他们单位狂飙。
到了社里面,他一口气冲到楼上,将稿子拍在小说组组长钟兴华桌子上,“老钟,你,你看看这个。”
钟兴华抬头看了眼气喘吁吁的华扬,“什么东西?这么着急忙慌的。”
华扬又缓了口气,说道,“刚收上来的稿子。”
“谁的?”钟兴华将稿子拿起来,扬了扬眉毛,“这字好像跟《镇长之死》是一个人的?”
“对喽,就是一个人的。他就在中央音乐学院,我刚才去找他了。”华扬笑了笑,钟组长这认笔迹的能力和记性真让他佩服。
知道是《镇长之死》的作者新作,钟兴华来了点兴趣,他将稿子展开,然后认真读了起来,华扬就站在旁边等他。
几分钟之后,钟兴华抚掌笑道,“华扬,你这是捡到宝了啊。”
……
周彦送走华扬之后,又回到宿舍,这段时间《天堂回信》的拍摄进入了后半段,他也在修改之前写的那些配乐段落。
前面写的那些小段,都是钢琴独奏,最近他把这些曲子加了点其他乐器,现在已经整理出来三段。
下午他拿着磁带去找燕京制片厂找王军正。
周彦见到王军正的时候,王军正正对着一张纸抓耳挠腮。
他走近看了看纸上面的内容,是画了一半的分镜稿,一个小孩在放风筝,上面还画了一些线,应该是表示在下雨。
“王姐,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?”
听到周彦的声音,王军正抬起头来,“周彦,你来啦。”
“嗯,你太专心了,都没发现我来,这画的是最后晨晨放风筝的那段?”
王军正点点头,“是啊。”
“这是雨线?”
“是的,唉,还不是因为你嘛。”
“我怎么了?”周彦疑惑道。
“嗐,因为听了《风筝》,我脑海里面总是浮现出下雨放风筝的画面。现在我就考虑,要不要改一下,把这个镜头放在雨天拍。”
说到这里,王军正叹了口气,“但是雨天拍的话,如果打雷了很危险。”
“是挺危险的。”
虽然只要不打雷就没问题,但是安全问题无小事,谁也不愿意冒险。
“其实利用剪辑手法来实现也可以,先在故宫拍晨晨放线的画面,然后再在其他地方用喷水车拍风筝在天上的画面,不过这样就要舍弃远景,我在考虑怎么安排镜头。”
如果经费足的话,周彦会建议王军正把两组镜头都拍下来,但显然这个提议不切实际,平时拍摄的时候,王军正都是一遍一遍不停地让演员排练走位,直到排练效果一点问题都没有才开机,一秒钟的胶片都舍不得浪费。
再说,如果换成雨天的戏,成本就不仅仅是胶片了,一场戏变成了两场戏,安排喷水车也是需要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