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队归回蓟城军营不过几日,徐锐便收到消息,说是胡虏犯境,已经攻下了大半个渔阳郡。
初闻此讯,徐锐还有些不信,毕竟徐云、李北等偏师将校,刚才领着本部兵马从此郡剿匪归来。左右不过才几日功夫,渔阳郡就已然告急?
然而奏报不只是一封,而是接连不断的一封连着一封。接下来的几天里,每日都有新的奏报从北方紧急传送到蓟城这来,报上的言语,也是愈发危急。
坚固名城,也就是郡府所在的渔阳城,没能坚持到第三天便宣告沦陷。
郡守和郡尉跑了。
或是觉得敌我双方差距太大,死守城池也是无用,又或只是单纯的怕死,渔阳的郡守和郡尉在胡虏还未完成包围前,便轻装而出,一溜烟的逃走了。
而主官虽跑,渔阳却没跟着投降,驻在本地的边军校尉文嗣站了出来,他收拢了全城兵权,妥善安置着手上五千军兵,决心要与渔阳共存亡。
他倒是做到了。
根据最新的一封奏报来看,校尉文嗣战死殉国,就死在了渔阳的城楼上,也就是自他战死开始,战局迅速崩坏,渔阳当日便陷落于胡虏之手。
“文校尉,真英雄也!”
观完徐锐递来的最新奏报,李北满脸感慨,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就目前来看,渔阳完全是可以守住的。
因为这封奏报便是援军所写,他们在渔阳遇袭的第四日便赶至城外,只可惜早在前一日这个时候,渔阳便宣告失守。
但凡再拖上一日,当下情况都将大不相同。
郡府在,一切就都还在控制范围内,失陷的诸多县城、乡镇,都可以依托郡城为大本营,慢慢打回来。可渔阳失守,该郡局势便彻底失控,胡贼主力大可屯于郡城之中,从容不迫的进行调度。
“那郡守郡尉二人,当真是该死!”
“这郡城丢失,这满城百姓被屠被戮,他们责无旁贷!”
“此二人心知罪孽深重,在千余精锐家丁的护卫下,一路向南未曾停下,这会大概都已经出了幽州……该是畏罪不敢留在本州,直接就往中原老家去了。”
一时颇感无语,李北也为那战死的边军校尉感到不值。
行军打仗,最怕的就是这种主官潜逃。
将心比心,恶战将至,上峰却是畏惧危险,先一步跑路了,这叫下边的底层士兵如何去想?
没有当场哗变,都算是忠心为国了。
可想而知,当时渔阳城里的守军之士气,该有多么低迷。
“主官逃遁,士卒无心恋战,文校尉为提振士气,只得一直坚守一线,以自身为榜样标杆,激励全军士气。”
“奈何胡虏有备而来,浮桥云梯都早已准备妥当,一至城下就开始了猛烈强攻,立身于最前沿熬战三日,文校尉浑身浴血,亲自手刃十余贼人,终是疲乏不堪,不慎中了贼敌之暗箭……”
“箭上有毒,校尉中箭还没多久,便……”
“胡贼破城后清点损失,发觉伤亡过大便恼羞成怒,竟一怒之下屠了满城百姓!这渔阳乃是大城,城内民众足足将近十万!”
言至于此,李北已是满面愤慨。
在他看来,战死的校尉文嗣真乃当世豪杰,如此凄惨的死去,真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。
而全城百姓被屠,则更是令人悲戚!
“他人便是渔阳坚守的旗帜,他一死,旗一倒,该城士气便顷刻泻去,当日就被胡贼所破。”
“嗯。”
徐锐颔首,没有多说什么。
在他看来,这位校尉肯定是个人才,这般枉死,实在是可惜了。
只是仅从事情来看,倒也是非常正常。
渔阳乃是有名的富庶大郡,其主官郡守,想都不用想便知来自显赫世家。这等权贵,纵使不算太坏,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的与全城百姓同生共死?
能在紧要关头把兵权交出来,已是甚为不错了。
再要求他们怎样,并不现实。
不过话虽如此,两人之渎职也是板上钉钉,其罪也是不容赦免的,徐锐同样愤怒,倘若他为当权者,必不会放过他们。
只可惜,他不是。
庙堂方面,不会在意一城得失,更不会在意城中百姓遭遇了何等灾厄,就是在意,在两位主官的家族打点下,也会很快变得不在意起来。
这也是徐锐为何不在乎乾帝国的原因,在他看来,如此腐朽的王朝亡了也好,封建时代的帝国,本身就谈不上好,亡了也罢,于其废墟中重建起来的新朝代,各方面都只会更好。
“传令下去,准备也差不多就位了,明日我们便开拔……”
“回复那个刚刚来催的使者,叫他回城告诉柯抚,我破虏军明日便开赴渔阳,只是怎么打如何打,这是我们自己的事,州里并不管辖我们,也无权来干涉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