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之颜以为,昭阳殿内,依旧会是她和庆安帝对话。
没想到叶沉也在。
顾彦昭在京中的那些暗线,她暴露的时候,给叶云湖设了局。
她想看看叶云湖是不是真的早就和顾彦昭有了私交,可她没等来人。
此事一直没有定论。
可此刻看着一身朝服站在殿中的叶沉后,忽然间便明朗起来。
敛下情绪,秦之颜规规矩矩跪地行礼。
“起来吧。”
庆安帝的声音有些疲惫,眼底也有青灰之色,显然睡得并不好。
“叶沉,你来问吧。”
他拧了拧眉心,实在是头疼欲裂。
自从钦天监测出紫微星弱,他便再难安眠,压在心里的记忆折磨着他,他去了一趟坤宁宫,跟太后聊了许久,仍未能下定决心。
本就心烦,京中又出了走银的事情,牵扯到朝臣郡王甚至皇子,连着十几份奏折递上来,看得他越发头疼。
叶沉拱手一礼,随后转身看向秦之颜。
“郡王妃的母族可是江南首富柳家?”
秦之颜很不喜欢这个人。
眸色淡淡看了过去,声音很软,毫无攻击性,可说出的话,却又不怎么好听。
“叶大人不是丞相吗?这种事竟然不知?”
叶沉没想到秦之颜竟然敢在皇上面前怼他,表情瞬间僵了僵。
秦之颜却似没有看到,又道,“以前我还是秦家女时,常听秦大人对叶丞相的膜拜之言,说天下文官,皆以叶丞相马首是瞻,天下文人,皆以叶丞相为楷模表率。我以为,像叶丞相这般人物,定然无所不知,无所不晓。”
叶沉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。
“郡王妃,本丞所问之事,与此无关。梧桐街柳家赐予你娘的铺子,如今可在你手中?”
“叶丞相又不知?”
“郡王妃,请你回答。”
叶沉气的眉宇都皱了起来,虽是文官,却依旧有着凌厉的杀气。
秦之颜微微颔首,答非所问。
“太后她老人家曾将我叫到跟前耳提面命,让我好生辅佐郡王莫要丢了皇家的颜面。回礼当日,皇后也曾多次提点,说我虽出身低微,可既然做了正妃,就应担起责任,好生为郡王谋划将来。”
“我虽听不太懂,却谨记在心,时刻不敢忘。如今郡王领命离京,独留我一个妇人在家,我日日难寝,就怕给王爷惹了麻烦,故此事事关注。我虽比不得叶丞相高才,可若理解无误,叶丞相是想问梧桐街走银一事吧。”
叶沉瞬间沉下脸。
“这么说,郡王妃是承认此事与你有关了?”
秦之颜淡笑回应。
“叶丞相便是如此,将做官做到一人之下的吗?”
“放肆!”叶沉有些压不住脾气。
这女人完全不按常理言语,句句针对于他,实在可恶。
秦之颜冲着他福了福身。
“虽不知你我品阶有何区别,不过,叶丞相为云国呕心沥血,我拜你应无差错。只是叶丞相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帽子扣在我的头上,是不是过于武断?不知道的,还以为叶丞相单纯是要针对我,可我一个内宅妇人,哪里值得文官之首针对,难不成你要欺负我夫君?”
叶沉只觉一口气闷在了胸口,想大发雷霆,又知场合不对,一张白净的脸,涨得通红。
主案上传来一声响。
庆安帝将奏折重重拍下,面色不悦的扫了叶沉一眼,眸光落在秦之颜身上。
“郡王妃,朕问你,走银一事,你知道多少?”
秦之颜躬身道,“回禀皇上,臣妇要举证。”
“举证?举证什么?”庆安帝眸色凌厉。
马车之中并无笔墨,可东西都在秦之颜的脑海之中。
她撩起裙摆再次跪下,求了文房四宝。
随后趴跪在地上,开始奋笔疾书。
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她将所写全部呈递给庆安帝的近身太监。
太监将几页宣纸直接放在了庆安帝的龙案上,未再经他人之手。
秦之颜依旧跪在地上,理了理裙摆眸光忽地看向叶沉。
叶沉恰在这时也看了过来。
一个探究,一个无畏。
四目相对,谁也没有退让。
直到龙案上再次传来拍桌子的声音,叶沉才将目光收回,习惯性拱手行礼。
“皇上息怒。”
“息怒?哼,朕还要怎么息怒?朕再宽宥下去,是不是这龙椅也该换个人坐了。”
盛怒之下,叶沉也跟着跪了下去。
秦之颜俯身道,“皇上,臣妇愿与人当庭对质,将所知、所获,尽数说个清楚明白,绝不会辜负了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教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