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阳西下。
素云办完沈妙仪交代的差事,迟一脚回到福华园。
想到主子看中的那家酒楼,竟开出了天价,素云做不了主,赶回来让沈妙仪定夺。
“素云姐姐,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在房里,您等等。”守门的丫鬟阻止道。
素云闻言,只好耐心等候。
屋内。
“姐姐将微生夫人的牌位带回公府了?”沈妙仪从裴彻口中得知,惊异不已。
哪有姑娘嫁人带着亡母牌位的。
真是胆大包天,也不怕被戳脊梁骨。
沈妙仪觉得沈桑宁大抵是脑子坏掉了,“这牌位要往哪儿放?”
裴彻略微颔首,摸着沈妙仪的小手,毫不在意地靠在榻上,“这会儿,兄长已经在和父亲母亲商议了,我刚听了一耳朵,是要摆到祠堂去。”
“祠堂?”沈妙仪声音轻颤,不可置信。
除了震惊,还有愤懑。
凭什么裴如衍能为沈桑宁做到这个份上!
她一时忘记柔弱姿态,直言道:“那微生氏是什么身份,公婆能同意?姐姐真是糊涂,仗着世子好说话,这般无理的要求也能提。”
沈妙仪都无需问,猜猜也知道必然是沈桑宁提出的要求。
否则,像裴如衍那样事事稳妥的人,怎么可能这么草率。
愤懑之际,忽然对上了裴彻泛着幽光的眸子。
她语气柔和起来,“二郎为何这般看我?”
裴彻看着娇妻躲避微闪的眼眸,声音严肃,“她什么身份?”
沈妙仪有些恍惚,睫毛微颤,“谁?”
裴彻松开握着沈妙仪的手,敛去眸中冷意,嘴角透着难以捉摸的弧度,“被你称作微生氏的嫡母,你爹的原配发妻。”
“她啊,”沈妙仪反应过来,却并未觉得自己说错,“她出身商贾,不说也罢。”
“妙妙。”裴彻直起身,亲昵地喊着她,说出的话却高深莫测——
“你爹娘,是这般教你的吗?”
沈妙仪察觉出他的不悦,不知所措道:“二郎,我……我哪句话说错了?”
裴彻见她委屈的模样,又怀疑是自己语气太过,于是也缓和了几分:
“微生夫人虽出身商贾,可她是你爹的发妻,你理应称她为母亲。”
沈妙仪皱着眉,“可是前日,二郎分明还不同意我做生意,觉得商贾不入流不体面呢,眼下又要我尊重微生夫人?”
裴彻刚缓和的语气,陡然生寒,“这是两码事。”
“士农工商是社会地位,但家人之间,不该以此衡量。”
即便在外人眼中,裴彻是纨绔子弟。
可作为国公府的公子,该明白的道理,他也都明白。
所以今日,他对岳父沈益的行径不敢苟同。
倘若嫌弃,可以不娶,明知对方是商人出身,还要娶,那就该负责。
裴彻唯一没有想到的,是自己娶的妻子,也学来了沈益的坏毛病。
“妙妙,我想娶你时,也从未因你生父是八品官吏而放弃。”
他留下这句话,起身夺门而出。
沈妙仪心中凌乱,那一句“八品官吏”叫她面色惨白。
想遗忘的身份,原来永远都遗忘不了。
门外,响起裴彻同下人的吩咐,“照顾好少夫人,今夜不用等我。”
而后,庭院里没了裴彻的声音。
素云进屋时,就瞧见沈妙仪正气得摔杯。
“素云!你说,我有什么错?微生氏卑贱就是卑贱,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!”
“口口声声说爱我,他就因为这个给我摆脸子?他是不是看不起我!”
屋内瓷器摔碎的声音不断,屋外的丫鬟听了都退避三舍。
“少夫人,您消消气,”素云犹豫再三,还是开口,“城东那家酒楼,年租金要一万两,三年起租。”
摔东西的动作僵在空中,沈妙仪骇然,“三万两?!”
狮子大开口!
这两日卖了几家地段差的铺子,加上嫁妆钱,也才一万五千两。
还差了一半呢!
此等噩耗,于沈妙仪来说,简直是雪上加霜。
可那又能如何呢?
“我不是还有铺子吗,再卖一半,若是还不够,拿我陪嫁物件、首饰,都能换不少钱。”
沈妙仪决定道。
她眼中冒着贪婪的光,说服了自己,反正会赚回来的。
尤其在裴彻说她是八品小吏之女后,她内心更坚定了。
“少夫人,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,若是赚不回来……”素云委婉问。
毕竟陪嫁铺子放在那里也能出租,卖了可就没了啊。
“不必,肯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