瘫倒在地之前, 倾风能感觉自己五脏俱损,是钟鸣漏尽了。多走一步都不行,这一躺下, 直接命归黄泉也不无可能。 遗言没有两句, 遗恨也说不上么。只是就那么潦草地死在荒野,怪对不起林叙一番苦心的。 为自己坠入妖境, 为自己去少元山寻人,还没机会当面同道声谢。 自己要是真去了,叫徒劳一场也就罢了,今后在这凄苦地, 只给剩下一堆的仇人, 总感觉要亏欠太多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临死前还会背上一身还不清的债? 倾风苦笑,她是想活着的,虽然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么能活着。 当初在否泰山上,她捏碎数枚妖丹,照来说就该死了,是社稷山河剑上的国运续了她的生机—— 倾风眼皮动了动, 牵着自己那仅剩一线的意识, 在心中一遍遍地召唤山河剑。 那把国运之剑该是留在了人境,与此地隔着一重天堑似的帷幕,她努了半天, 仍是同先前一样, 全是无用功。 无计可施, 索性病急乱投医了, 转而默练起剑意里的几套剑招。 到后来思绪散乱, 连一点稳定的念头也坚持不住,无端想起昌碣城外那片人奴的村庄来。 想到没有坟冢弃置于野的粼粼白骨, 想到尘霜满面疲役艰辛的弥天恨事。悲愤与愁情一时间倾泻而下。 枯竭的脉中竟随之涌现出一股微弱的生机,柔和地在她身体里流动,遏制住那些朽烂的伤口,将她从濒死之境拽了回来。 不知过了多久,像是有人往她身上灌了口温热的息。 那股肖似国运的生机与之冲撞,顿时犹如枯木逢春,猛然壮大起来。 两者彼此催生兴涨,随着心脏有的跳动,如惊涛卷过全身,叫倾风这具死灰般的身躯余烬重燃。 而此时倾风彻底晕厥过去。 再醒来时,右半边的袖子被溪水打湿了,寒意随着夜风冷露,丝丝缕缕地侵袭,可她却是被热醒的。 倾风恍惚了阵,手肘支撑着坐起了身,面上闪过些许愕然,随即低下头,怔怔看着自己平摊开的双手。 她慢慢曲张着手指,虽然四肢肌肉还有些乏软,可不再像风中残烛似地抽搐了,能使得出,还能握得稳一把剑。 剑? 倾风陡然一个激灵,转头寻找那把被自己丢了的刀,快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面摸到了冰凉的刀鞘。 她将上面的水抖了抖,兀自坐在岸边出神,感觉有股暖流正在身体里流窜,就跟面前这条汇成的小溪一样,润泽了流之处的一片瘠土。 倾风还不解于自己为大难不死,耳朵动了动,朝自己身后看去。 数道放轻了的脚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,随风传来沙沙的响动。 倾风察觉自己五感变得比先前更为聪敏,隔着那么一长段的距离,竟还能见压低了嗓子的对话声。 “哪里去了?” “痕迹瞧着是往那儿。” “从脚印看,她步伐虚浮,该走不远。” “那么急匆匆地撤走,怕不是心虚。看来她的伤比我想的要重。” “此地荒无人迹,背离主城,她跑到这里来做么?该不会附近有的狐族在等着接应吧?” 倾风知是王道询派人来,暗骂那小妖心思忒多,怕不是路过个人都要疑心对方是不是贼。 没再了,赶紧提着刀淌水过河。 她跑出没一段,身上的血液随之上涌,便感觉脑子七晕八素。伤势是恢复了大半,可连着几日没吃东西,哪里还有体? 倾风喘吁吁,扛着刀,怕自己再晕过去,只能放缓脚步。须臾,上空传来鹰隼的几声尖啸,将停歇在寂静夜幕中的鸟兽都惊醒过来。 倾风抬起头,见那飞禽正盘旋在自己头顶,不敢作停,深吸口,重奔跑起来。 可她本也不怎么认路,这黑灯瞎火的,仅有一点月华似霜,覆在白石幼草上,么都看不清,哪里能辨得出东西南北?只能慌不择路了。 倾风见远处逐渐逼近的杂音,回头粗粗一瞥,扫见一点妖火在清辉中摇晃,用拇指顶开刀鞘,准备随打一场了。 她刚闪过这个念头,眼前景色倏然一变,前方凭空出现一座山、一棵参天的巨木。 来得如此突然,仿佛叫人在眼前平削了一刀,再将另一块土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