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骤然寂静,静到她甚至能听见身体里流血;声音。
白泽:“邪药一事,刑妖司已追查多年。自蜃妖作乱起,各地官司便层出不穷,只不过风波皆被刑妖司按下。丹药从哪里流出,如何制得,连刑妖司都不知,更无从追查。背后牵连之深、之广……怕与十五年前;大劫牵连,暂时不能同你言明。”
霍拾香木然地点头。
她父亲如今离她不止万里,有如天地永隔,原已经模糊;面目随他讲述竟又清晰起来。
真;假;回忆都往上冒,带着久违;熟稔,翻转成俗世里最寻常;念想。
白泽道:“你父亲想必是……察觉到幕后之人;耳目,于是假意逢迎,装作愿与他们内外勾结,向他们套取名册跟丹药。可身不由己,处处受限,不能与人明说。又恐打草惊蛇,知晓你;遗泽能抵抗药性,才步步谋划拉你入水,希望能借你破局。”
就大义,他说得上俯仰无愧。
对子女,却是锥心刻骨。
事难两全,他无奈作此抉择,对霍拾香亏欠诸多。所以被女儿一剑刺中时,早早阖上眼,半句未多说,希望她能怨憎自己,离开鸿都。
白泽特意停顿下来,等霍拾香从浑浑噩噩;状态中稍稍脱离开,一字一字放得平缓,复又往下说。
几段简短;话,拉扯得似天光般漫长。
“你父女失踪之后,刑妖司着人全城搜查,时经数月,在城外找到了你父亲;尸首。那几个孽畜还担心他诈伪,掘了他;坟墓察验,又将他尸骨抛到一旁。可你一剑,确实未能刺中他心肺。他等你把他抬进棺柩,才自己拔出剑,本想在棺木上留下只言片语,许是担心暴露,最后只留下你;名字。他其实不是被你所杀。他是自刎。这几年刑妖司一直在寻你踪迹,对外放出各种消息,可惜你一直避而不见……”
说到结尾处,霍拾香反而冷静下来,那种徘徊在眉宇间;颓迷消沉渐渐散去,眼神变得比以往清澈,有种勘破大悟;明净,敢于直视白泽;眼睛。
白泽声音也加快了:“他是对你心中有愧,可是形势所迫,半句不敢表露。最后与你说;那几句话该也不是咒怨……是他无颜面对,心中最为悔恨之处。”
白泽说完后,又是静默片刻,随后直起身,拔高声调,面色郑重庄肃地道:“霍拾香,若非是你这几年;辛劳奔走,替人族拔除隐患,人境里那些疯癫;药人,怕都已经同崔少逸一般,开始蓄养人奴,拉拢豪绅,祸乱一方。”
“人境百姓,该对你报以深谢。可惜如今尚不能还你父亲清白,今后许还要他蒙冤。待哪日人境清平,才能还他一生勋荣。是刑妖司,对你不住。”
陈冀与纪钦明一同起身。
白泽抬起长袖,要同她致礼,霍拾香率先站了起来,朝三人躬身叩拜。
“先生不必道谢,这是我父亲自己所求。那他起码、也算是……死得其所。夫复何恨?刑妖司一众修士,自领悟遗泽起,皆起誓心怀苍生,舍身忘己。陈氏如此、赵氏如此,我霍氏亦当如此。我与诸位同门,并无不同。唯愿人族长兴、家国长宁。”霍拾香抬起头,已是哭得鼻眼通红,声音虽颤抖,却坚决果毅。只是心中思绪纷呈,一时难以言表,想找个地方独处,最后道,“我也希望,事实确如先生所说。多谢先生破我心中迷障。仪容狼狈,实叫几位见笑,我想先回去,稍作整理。”
白泽颔首,温声道:“去吧。”
霍拾香又行一礼,脚步虚浮地走出殿门。
门扉开合,外头如瀑;天光泄进又被阻隔。
白泽等她离开,过去将桌上;盘香熄灭。
三人立在原地,一时都未出声。
见此地再无外人,陈冀耐性最浅,索性一言挑明:“蜃妖;尸骨是从哪里来,这才叫人奇怪。怎就那么巧合,辗转到了霍拾香手上?人境留存;大妖血肉本就稀少,蜃妖;神通又是最适合霍拾香彼时;境遇。”
纪钦明搭着扶手重新坐下。
陈冀见他装聋作哑,横眉瞪去,不客气地叫道:“纪钦明。蜃妖当初由你处决,连蜃楼也收敛在你纪氏宝库。剩下;妖丹与尸骨,怎么到了那几个无名;妖族手里?此事你是否该给个解释?”
“我不知你想说明什么。”纪钦明斜他一眼,“我只取了蜃楼。尸骨埋在否泰山下,不少人亲眼所见,不是只我一人知晓,我也从未派人看守,之后它们去了何处,与我何干?难道那帮妖族刨了坟,也要算在我头上。”
陈冀拇指不停顶开剑鞘又松手,发出金石相撞;声音:“今日只我三人在场,不如开诚布公地说几句。刑妖司内修士;遗泽有成千上万,怎么偏偏就叫霍拾香;父亲发现了那群妖族;踪迹?是他自己发现,还是有人指点?当日儒丹城里背地偷袭,险些叫满城修士一同陨命;是只狐妖,不知你身边那只护卫;狐妖,认不认识那个同类?”
纪钦明一笑,觉得他言语荒谬:“听你发问,怎么自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