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明军的悍将明明知道,眼前这座坚城他根本拿不下来,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被反推,但是因为后方有朱大典的命令,以至于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袍泽,再一次送到死神面前。
而这些活生生的人,很有可能成为眼前这一堆堆来不及清理的碎肉。
这不怪黄得功恐惧,他自从军以来,哪怕是面对女真人也没有怕过,女真人虽然强悍,但是也只是渔猎民族,无非就是骑兵强一点而已,真的硬拼往往他们也是支撑不住的,女真人之所以可以连连侵犯大明,真正的问题出在大明内政动荡上面。
所以真的打起来,黄得功是不怕他们的,而且他也很少会输。
可是眼前的大乾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,他们的炮比大明的炮打的准,打的快,火铳也是威力十足,一旦受伤,血肉横飞,这对于将士们的内心,是极其沉重的心里考验。
故此,再次临阵之时,一刹那间,黄得功犹豫了。
脑海之中的理性以及他多年的戎马生涯获取的经验告诉他,为了大明的国运,为了保证眼下的局势不至于彻底崩坏,些许袍泽的性命是不值一提他的,正所谓慈不掌兵便是这个道理。
更何况他身上还背负着统帅朱大典给的压力。
但是这几日的进攻,以及短短时间遭遇到的一次次惨败,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夜袭,让这位悍勇的明军将领内心起了畏惧之心。
这种畏惧并不是对于个人死亡的恐惧,而是一名指挥官对于战场的把控力彻底失去了。
他茫然无措了。
“大人……”有人小心上前提醒。将士们敏锐的发觉,作为他们主心骨的将军,今日间的变化有些奇怪,此时此刻他表现出来的反应,像极了昔日里那些败军之将。
“抓紧时间,强在天气变热之前,先进攻一次。”黄得功见到亲信下属主动询问,确实猛然抖了一个激灵。
我怎么会有这种状态?
旋即,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,并作出了作为一名将军最该做出来的决断。
“派一个千户所……”
“一个千户所,甚至未必能冲到山下。”下属一脸艰难的提醒道。
“那就上两个千户所!”黄得功猛吸一口气,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把下令,“让这几日并未参与攻山的队伍抽签!带着所有的盾牌,让卫所的部队也跟着上,带着所有的火铳,和伪乾的部队对射!”
“大人,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盾牌了。”下属看出来,自己家将军的心神已经乱了,只能再次出言提醒道。
其实这些下属心里比谁都清楚,其实战争进行到了这种地步,他们真的不该继续打下去了。
黄得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可他毕竟是大明的将军,一个戎马生涯多年的将军,一旦下定决心,声音也变得肃然起来,“没有盾牌便不能打仗了吗?拆掉营寨,拿着木板冲!木板不够,便将军中的战甲集中起来!”
此时此刻,黄得功的命令变得明确而坚决起来。
这份明确而坚决,是将士们对于黄得功颇为熟悉的。
往日里,每当黄得功说出这种强调的话语,表现出这份情绪来的时候,便意味着决胜的时刻即将来临,大军不日便可取得大胜。
这是多年戎马生涯积攒下来的,不言而喻的信任感。
而正是这份明确和坚决,让将士们上下蓦然间多了几分振奋之气。
继而,大约不到一千五百的明军将士,或举着盾牌,或者披着两层重甲,掩护着弓箭手,火铳手快速向前,在军官的督促下,缓缓的向前推进。
黄得功皱着眉头,看着前方,他以为这一次依然会万炮齐发,弹如雨下。
但是出乎意料的是,这一次伪乾并没有像是之前一样,早早的发动打击,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姿态来迎接这一次的浩大攻势。
但是,不用疑问,所有人心里都清楚。
伪乾的火炮和火铳迟早要来的,而这种没有打到身上的进攻,往往比打在身上更让人感觉到可怕。
这使得明军本来振奋的士气,竟然变得再次畏缩起来。
黄得功眺望着战场,他很清楚,对方的将领并非是没有弹药了,他们之所以不即刻进攻,无非就是在准备更加强烈的反扑攻势,以及在操弄人心罢了。
不过这也给了自己继续靠近的时间。
他能感受到将士们在这种极端的氛围之中,情绪变得越发压抑,但是他始终面色严肃,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。
此外便没有任何的多余的语言和动作了。
不过该来的终究回来。
约莫半柱香的功夫,明军抵达了土山前,并开始试图登山,而山上的大乾士卒虽然人头攒动,但是没有扔手榴弹,也未曾放火铳。
这使得黄得功手下这群训练有素的将士们,在军官们的督促下,迅速爆发。
他们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