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世孤本,我死不足惜,书却是一本都不能丢的。”徐稚棠呕出一口血,感觉自己气虚到极点,仍不忘嘱咐金雀桥将那三十六车书尽量完好无损运入宝庆府。
她外祖父坚持留守素京。
学宫书院在,他在。
学宫书院亡,他亡。
这三十六车书,不光是她外祖父的命根子,更是数代江南大儒的呕心沥血之作,可启发民智、开化民风。
绣绣小姑娘乖巧地举杯喂徐稚棠喝水。
金雀桥摸到徐稚棠的双手冰凉,不住握紧她的手,往她手上哈气。
“小野……小野……小野……”
金雀桥见她紧闭双目,一连唤了数声她的小名,她都没有应。
他心中一紧,该不会——
“小桥哥,再弃一辆马车,我方才问过绣绣了,这旁边有一片树林,就将我与马车弃在那里,我有法子帮大家甩开那些暴民。”徐稚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,气喘吁吁。
“你用什么法子?告诉我,我留下来与那些暴民周旋。”金雀桥俯首,让自己的耳朵贴近她的唇。
“同归于尽的法子,我已然不中用了。”说完这句话,徐稚棠竭力抬手,将一根银针刺入金雀桥穴道中,他昏睡过去。
车队里剩下的人,都得听她的吩咐了。
*
电闪雷鸣,雨倾如注,浇灭了熊熊燃烧的林火。
林中焦尸遍地。
一个兵士不耐烦地翻动着地上的尸首,嘟囔道:“这么多烧焦了的死人,要找到什么时候?”
另一个兵士拢了拢身披的蓑衣,“这是好差事,若真能找到那贵人向殿下与张先生交差,可有百两黄金的赏钱。再说你抱怨什么,殿下和张先生也亲自到这林子中找那贵人,你比殿下与张先生还娇贵不成?”
二人说话间,听得旁边尸堆下一声轻咳。
“见鬼了。”两兵士异口同声,很快反应过来尸堆下可能压着活人也说不准。
为了那百两黄金,二人拼命搬动尸体,倒见着一个短头发的黑不溜秋的三寸丁小童。
二人同时深深叹了口气,百两黄金的赏钱打水漂了。
那三寸丁小童却道:“军爷们在找一位小娘子吗?”他向二人描述了一番小娘子的体貌特征,正是殿下与张先生要找的那位贵人。
两兵士将三寸丁小童带到林外,这里已经临时圈出一片地,搭建了许多帐篷。
入湘王军帐中。
湘王宋闻沅坐大案后喝姜汤取暖,张钤则在旁摇卦占卜。
三寸丁小童见到张钤手里的龟壳,拍掌笑道:“师父让我在死人堆里等你,且问一问你,到江南来怎不到我家吃一碗酒?”
张钤原本愁容满面,见到三寸丁小童的那一刹那,紧皱的眉心舒解开来。
“徐二娘子随你师父家去了?”
三寸丁小童蹿到张钤身边,向他躬身作揖道:“自然。师父说,等你来救,小娘子命早没了。”
宋闻沅放下汤碗到案上,郑重对那三寸丁小童一拜。
“原是高人家的小友来访,小王想问,徐二娘子平安否?”
三寸丁小童抱着胳膊,斜眼打量宋闻沅。
“你凭什么问小娘子的平安?我又凭什么告诉你?我和你又不熟。”
军帐内伺候宋闻沅的太监纷纷呵斥三寸丁小童的无礼之言。
张钤替三寸丁小童向宋闻沅告罪。
“殿下,这位小友名玄奇,是江南雨花阁阁主卜先生的关门弟子,心性天然纯净,还请殿下不要降罪于他。”
玄奇抓耳挠腮,望着张钤。
“张潜麟,你别装这做小伏低的模样,你过去比我清高比我傲,快快快,去我家看看小娘子的伤势如何。”
说罢,扯起张钤的衣袖欲要离去。
宋闻沅紧张徐稚棠的安危,与玄奇恭敬说道:“这位小友,小王能否与张先生一同去你家?”
玄奇指了指张钤。
“你得问他了,小娘子是他的妻——”
“玄奇,殿下面前,休要胡言。”张钤出言制止玄奇往下说出去。
玄奇哼了一声,朝张钤扮了个鬼脸,紧紧抿唇不语。
宋闻沅若有所思。
“他的妻”三个字耐人寻味,张先生确实对徐二娘子十分的上心,于是试探道:“张先生心悦徐二娘子?小王来替你与徐二娘子保媒如何?”心里醋得不行。
“殿下大恩,钤不敢辞。钤直言私慕申元辅家四娘子多时。”张钤不动声色说道。
“哦,申老先生家的四娘子应是东宫女官,那更好办,小王向长兄去讨这位申四娘子来,人给你要到了,你这当新郎官的可不许赖。”宋闻沅越来越容不得别人肖想徐稚棠,对张钤方才的对答还算满意。
玄奇掐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