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起岚:“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,你睡一会吧,睡眠有助于身体恢复。”
这里路况不比北方,悬浮车不时遇到损毁断裂的地面,一路上跌跌撞撞,开得并不平稳。
时雨在后排躺下,头顶的天蓝的刺眼,白色的云被风吹成鱼鳞状,又高又远。
时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。
梦里又回到了自己的家。
院落被白雪覆盖。
电也停了。
奶奶烧了些木料,将壁炉点燃,屋子里就变得暖洋洋的。
“天都黑了,哥哥什么时候回来?”时雨扒着窗户往外看。
奶奶:“他今年不回来了啊。”
时雨:“才不是。”
奶奶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,她伸手接过爷爷递过来的毛皮披肩,裹住自己,往火炉边儿的椅子里一坐。
爷爷:“累了吧?”
奶奶:“厨房料都备好了,什么时候吃饭?”
“稍微晚点再吃,守岁人少,吃东西也算是点事儿。”
“要是小澈能回来就好了。”
“他在忙正经事,咱们帮不了他,但也不能给他拖后腿是不?”
奶奶点了点头,又说:“我的白头发又冒出来了。”
“明天带你去镇里染一染。”
奶奶:“算了,染黑也没人看。”
爷爷:“我看啊,你必须得是全东北最靓的老太太。”
奶奶嗤笑一声:“滚蛋。”
“去染染?”
“都说了没人看。”
“都说了我看。”
“我也看。”时雨接过话茬。
爷爷转头看时雨,语气瞬间没那么温和了:“别在窗边站着了,风硬,感冒了又嗷嗷叫唤。”
时雨:“我再等一会哥哥。”
爷爷:“等他干什么,他说了不回来了。”
时雨:“他骗咱们的,他是想给咱们一个惊喜,哥哥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顿了顿,时雨又说:“还有七个小时就过年了,他要是能赶在年前回来,我就原谅他。”
爷爷一头雾水:“你原谅他啥?”
“他都两年没回家了,快三年了……过了今天就三年了。”时雨眉头紧锁,“他得在年前回来,要不我就生气了。”
爷爷:“你有啥好生气的,你哥不是送了你两张什么玩意的VIP票,我和你奶奶才是该生气……”
奶奶伸手拽了下爷爷,示意他别说了,随后奶奶站起身来,朝时雨走过去:“吃点甜的吧,我给你煮个溏鸡蛋怎么样?”
时雨点头:“好。”
连着壳的溏心蛋,在时雨手里,烫得用两个手来回折腾。
折腾折腾,这溏心蛋竟然自己蹦哒了起来,一下一下的,越颠儿越高,时雨都要抓不住它了。
然后时雨整个人也跟着鸡蛋颠儿了起来。
紧接着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。
她从梦中醒了过来。
人还在悬浮车上。
她听见前排姜起岚和龙斗野在说话。
“太颠簸了吧,这都快赶上越野车了。”
“这里磁场好乱,人又多。”
“我关了半自动,改手动,得小心别蹭到旁边的人。”
“时雨醒了。”
时雨看着两人嘴动,声音传入耳朵。
奇怪的是,时雨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俩人话里的意思。
她和眼前的世界,突然就被一层幽暗的膜隔开了。
膜的外面,全是虚假的、恶劣的、想要伤害她的、她无法理解的东西。
她低头找手里的溏心蛋。
找不到。
手开始发抖,手心的温度变得冰冷,这寒冷渐渐布满全身,连呼吸都能吐出可见的白气。
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。
她开始颤栗,身体突然就失去了控制。
知觉从手指开始,一点点的消失。
“你醒了?”龙斗野从后视镜里看向时雨,他的脸色还在发着红,声音也沙哑,“我们跟部队汇合了,现在要保护一批难民北移。”
时雨看到龙斗野的嘴在动。
可声音气泡一样消失在半空。
她听不见。
时雨不自觉地牙冠紧咬,咬出的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。
龙斗野吓了一跳,他赶紧用胳膊肘去碰姜起岚:“你看时雨!”
姜起岚扭头看向时雨。
时雨的脸惨白惨白的,细小的左手吊在肩上,健全的右手端在身前,手心空荡荡地捧着什么,手指极其不自然的蜷缩抽搐。
姜起岚脸色突变:“阿野,你来开车。”随后他翻到了后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