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狗剩并没有生气,抹掉脸上浓痰道:“娘啊,这也不能怪我啊,咱们十里八乡,都是这风俗,当年我爷我奶不也是六十岁的时候,被我爹送到这山神庙里来的吗?”
老娘坐在地上大哭:“报应啊,都是报应,这庙里哪是什么山神,是一只吃人的老魈。”
“娘嘞,我爷我奶送过来的时候你说是山神接他们去享福咧,我爹不愿意,你就不让我爹进家门!”
老娘坐在地上抹眼泪:“那时候你小,我只能对你这么说了,娘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刘狗剩反驳道:“那我爹送过来的时候,你又是怎么说的,说我爹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,只会浪费家里的粮食,还不如送给山神,能保佑全家平安。”
一说这老娘哭的更厉害了:“那是我要这么说的吗,还不是你那狠心的媳妇逼我这么说的,要不然她就不给我饭吃嘞。”
刘狗剩叹了口气:“娘啊,你就认命吧,今年大旱,咱家五亩地的收成还不够交刘地主的租子,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,我要不送你过来,回去桂枝也不让我进家门。”
老娘绝望了,坐在地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:“儿阿,娘把你养大,临了只求你一件事,你把娘寻个地儿埋了吧,好歹也算入土为安,总好过做了这老魈的腹中食,成了孤魂野鬼,下辈子也不能投胎做人。”
刘狗剩面露难色,终于还是咬了咬牙,狠了狠心:“娘啊,我送你来是享福的,把你埋了那我不成了不孝子了,不得被十里八村戳脊梁骨,到时候连个给你孙子说媒的人都没有。”
说完站起身走了,临走前还把庙门关好,生怕他娘跑了。
老娘坐在地上大哭:“王桂枝你这个狠毒的婆娘,白眼狼,我怎么让儿子娶你了,我诅咒你将来也不得好死。”
陈青暗自好笑,都到这一步了,老太太一句没骂自己儿子,只会骂自己儿媳妇。
破败的山神庙,此时只剩下老娘一人,山风呜咽着往破庙的缝隙里灌,如同鬼哭狼嚎。
庙中漆黑一片,一丝白惨惨的月光从缝隙透进来,更添几分清冷。
老妇人靠在供桌前回望一生,小时候因为是女娃子,家里不待见。
终于嫁了人,是邻村的刘老实,舒坦日子没过几天,就被公爹公婆横挑鼻子竖挑眼。
好不容易生下了狗剩,才算在家里有了话语权。
苦熬了几十年,把儿子养大了,又把该死的公爹公婆送走了,儿子又娶了个恶毒的儿媳妇。
总之这一辈子太苦了,就没过几天好日子,一辈子吃肉的时候两只手都数的过来。
老妇人叹了一口气:“唉,你说我活这一辈子,到底图什么呀!”
罢了,罢了,都有这一天。
希望下辈子能托生在大户人家,顿顿有肉吃吧。
庙门呼的一声被山风吹开,月华照进来,庙里亮堂了许多。
老妇人哆嗦了一下,抬头望去,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庙门口,是那老魈来了。
老妇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那老魈一步一步地走进庙里,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。
月光下,老魈的面容渐渐清晰,它面目狰狞,头颅似牛非牛,似虎非虎,一双铜铃般巨大的眼睛犹如燃烧的赤焰,喷射出令人胆寒的凶光。那张血盆大口张开着,獠牙交错,锋利如刃,一双血红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
老妇人的心跳急速加快,冷汗湿透了后背。
“你这凡人,扰了我的清静!”老魈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,犹如闷雷在庙宇中回响。
老妇人拼命地往后退缩,直到后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,“山神饶命,山神饶命啊!我只是这山中迷路的可怜人。”
老魈冷哼一声,“哼,既已闯入,就得付出代价!”说着,它伸出巨大的爪子,朝着老妇人抓去。
陈青叹了一口气,既然遇见了,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这老魈把人吃了。
“孽畜,休得伤人!”陈青一声怒喝,老魈的动作瞬间僵住。
陈青出现在老妇人身前,身上散发出威压,希望老魈知难而退。
老魈望着陈青,眼中露出一丝恐惧,但仍不甘心地咆哮道:“你这多管闲事的道士,速速离开,莫要坏我好事!”
“你这畜牲,不知吃了多少凡人,今日就是你的末日。”
老魈望着面前的年轻道士,眼中露出一丝恐惧,但很快被愤怒所取代。它张开血盆大口,喷出一股黑色的浊气,直冲向陈青。
老妇人的心随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而揪紧,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道士能够战胜这可怕的老魈,同时又害怕道士万一不敌,自己也将性命不保。
她跪在地上祷告起来:“山神爷爷,保佑道人打败这老魈,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婆子吧!”
陈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