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你么?崔卿何人,百官有目共睹,众口一词,他既作如此说,自有道理。清河崔氏之名,何等显赫,岂会做这损国而利己的无耻之事?来人,将司隶校尉拖出去,杖责二十,再带上来验伤。”
崔琰和众臣见刘赫竟然如此对待钱理,心中顿时大定。
“看来陛下当初也是受人蒙蔽,才定出这等改制之策,想来必是这钱理无疑了,他一向为朝廷执掌国库,这等策略,只能是出自他之口了。好在陛下明察秋毫。”
百官之中,只有王,他看着眼前这一幕,眉间非但没有放松,反而拧得愈发紧了。
钱理一把挣脱了上要抓他去杖责的两名御林军,叩拜刘赫道:“陛下,待微臣说完之后,陛下和诸位臣工,若是再觉得微臣是在胡言乱语,肆意污蔑,那时莫说是要赔罪,便是太仆想要钱某项上人头,我也拱手送与他便是。”
刘赫脸上怒色稍平,挥了挥手:“哼,朕就不信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。你速速说来,若被朕察知有栽赃陷害之事,定然严惩不贷!”
“微臣遵旨。”
钱理躬一拜,随后转看向了已经被他气得不轻的崔琰,只不过这时的他,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恭敬之色,眼神之中,反而有着一股咄咄人之势。
“你我同为臣,如今在下奉旨,有话要问,太仆定要实言相告。”
崔琰面色一白,咬了咬牙,说道:“足下问便是了,崔某虽然不才,却也知忠孝仁义,乃人之大节,事关朝廷要务,又在陛下面前,崔某绝无欺瞒之理。”
钱理的眼睛,一直盯着他的双眼,看得崔琰有些不自在了。
“太仆方才所说,天下事,不患贫而患不均。国家社稷,非一人、一族所有,自当秉持公平,人人奉献,此言确否?”
崔琰有些猜不透他想说什么,不过还是点头道:“不错,崔某确是此意。”
“好,太仆承认便好。”
钱理随后,在这大之中走了半圈,忽然喊道:“诸位可知,何谓公平?何谓不均?”
百官被他这一问,都有些发懵,王谦说道:“司隶校尉何以有此一问?《管子》有云:天公平而无私,故美恶莫不覆;地公平而无私,故小大莫不载。所谓公平者,人人对等,于国家社稷,无私奉献,上至皇亲国戚,下至芸芸众生,各尽其力,是为公平。反之,则为不均。”
“好,太常好学问。”钱理夸赞了一句。
“如此,在下便要问一句了,如今朝廷现行之赋税制度,诸公以为公平否?”
众人被他这一问,却是愈发疑惑不解了起来。
崔琰反问道:“陛下执政多年,轻徭薄赋,四方归心,怎会是不公之政?”
钱理摇了摇头:“轻徭薄赋,未必公平。四方归心,也可不均。”
“放肆!”
“大胆!”
“司隶校尉公然在朝堂之上,指桑骂槐,指责君上,实乃大逆不道,臣等请陛下将他严惩。”
刘赫对这一请求,却没有答:“钱理虽然放肆,朕亦心有不忿,然方才既然其说完,自当遵守诺言,朕贵为天子,怎能食言而肥?”
钱理再次叩拜:“微臣多谢陛下。”
随后,他重新开口:“在下再次敢问太仆,如今陛下所辖州郡,田亩在不足百亩者,太仆可知有几户人家?田亩过五百亩者,又有几户人家?过千亩,万亩者,又有多少?”
崔琰面露难色:“这……在下孤陋寡闻,愿听高见。”
钱理笑了笑:“既然如此,那在下便告诉你。”
说完,他看向百官:“如今我朝下辖,共有幽、冀、青、徐、并、兖、司、凉八州,有百姓五百六十万余户。其中,田不足百亩者,有四百二十余万户。田过五百亩者,不足五十万户,占据总户数不到一成。”
崔琰皱眉道:“那又如何?”
“如何?”钱理哂笑一声:“你又可知,这不足五十万户,总共占了多少田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