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尉杨府,杨修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跑了回来,一路来到了书房之中。
而杨彪此刻,正围着碳炉,悠闲地看着书。
“父亲,出了这样大事,您怎么还能看得进去书?”
杨修伸手就要去夺过杨彪手里的书籍,杨彪却是急了起来,将书籍抱在怀中,一副护着心肝宝贝的模样。
“这可是为父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本纸书,这本《连山》,号称《易经》的三易之一,此书自王莽篡汉以后,就已逐渐失传,只怕放眼当今天下,存书也不超过二掌之数,更何况是纸质?为父可是舍了一千金,外加五千亩水田,才换了回来,若是损坏了,你这小子可是赔不起。”
杨修是又好气又好笑:“父亲,如今大祸临头了,何惜区区一本书籍?”
杨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:“什么大祸临头?危言耸听。”
“孩儿怎得危言耸听了?今日一早陛下大朝,父亲您还是托病不出,是不知道朝上发生了什么……”
“嗨,能有多大事?不外乎陛下翻手之间,破了冯芳他们的奸计,护持了朝纲稳定,何来祸事?我看分明是一大喜事才对。”
杨彪一边说着,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书籍用一卷锦缎包裹了起来,随后装到了一个十分精美的木盒子中。
杨修神色一愣:“怎么,父亲都知道了?”
杨彪笑了笑:“你以为为父整日称病在家,就闭目塞听,什么也不管不顾了?”
杨修似乎想到了什么:“看父亲神色,莫非……莫非您早就猜到会有今日?所以当日众臣请您出面为他们做主时,您才诈称抱恙,将他们拒之门外?”
“你啊,总算还不是太蠢。”
杨彪将那装着《连山》的木盒子收好之后,这才重新坐了下来。
杨修还是一脸不解:“可是如今……”
“如今怎么了?那些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,陛下圣明烛照,得大汉先祖庇佑,一举将其铲除,此事当可举国欢庆,你却在此大呼小叫,传将出去,岂不给我杨氏招祸?”
杨彪的一通叱责,让杨修初时有些委屈,可是很快的,他便好像是明白了过来,脸上神色渐渐开朗起来。
“啊……孩儿明白了,父亲是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说?为父什么也没说……”
父子二人,相视一笑。
久久之后,杨彪忽然开口道:“修儿,待开春之后,你便要行冠礼了吧?”
杨修不知道自己父亲为何忽然提起此事,不过还是回道:“回父亲,来年三月,孩儿便满二十岁了。”
杨彪点了点头:“嗯,不错。二十岁了,成年了,也到了该出仕,为朝廷尽忠的时候了。”
杨修闻言,两眼不禁绽放出了光芒。
洛阳城北城,尚书令荀彧的府邸,这一夜,除了荀彧之外,御史中丞荀攸,也没有在自己府中休息,而是出现在了族叔的这座府中。
而此时,他们二人既没有饮宴,也没有休息,而是在书房之中,恭恭敬敬的站立着。
在他们面前,坐着一个老者,这老者身形消瘦,颧骨凸出,穿着一身灰色的素袍,看似普通,可气质却是十分儒雅,举手投足,双目顾盼之间,尽显大家风范。
“荀彧拜见伯父。”
“荀攸拜见叔伯祖。”
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,正是如今颍川荀氏的家主,号称“荀氏八龙”之中的荀大龙——荀俭,荀伯慈。
荀俭微微颔首,以示回礼,随后伸手一指:“坐吧。”
两人这才分别落座。
荀俭看了看两人,开口道:“老夫自党锢之祸后,此次还是第一次离开颍川,想必你们二人都心中诧异,想知道老夫忽然来到洛阳,究竟所为何事吧?”
荀彧说道:“小侄有几分猜测,只是不知是否确实。”
“哦?那你且先说来听听。”
荀彧顿了顿,说道:“陛下骤然之间,展现雷霆之威,帝王之术,将一场极有可能祸乱朝纲的劫难,化解于无形。如今朝廷枢纽之大臣,近半被捕入狱,朝野震动。而当初我荀氏一族,原本已打算与冯氏等人联手,如今事败,伯父自然要亲至洛阳,一为打探虚实,看陛下是否已然知晓我族当日之事,以及是否有对我族动手之意愿。二来,如若无事,则家族必然是准备出手,争夺朝中突然空缺出来的诸多险要官职。”
荀俭面露欣慰之色:“嗯,文若不愧是族中翘楚,果然洞悉事事。不错,老夫此次,确为此来。不知对这第一件事,你二人有何看法?”
荀攸出言道:“以孙儿看来,陛下虽然未必确然知晓我族当初与冯氏等人之协议内容,然而我族之态度,他必然已经猜到几分,甚至于有可能双方家族族长见面之事,陛下也俱已知晓。”
荀俭脸色一凝:“嗯?何以见得?”
“很简单,陛下手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