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当错了。

半小时后，亚当深切地发现，他是真的错了。

在调制完砗磲上的酱料，蒜蓉的香气随着木炭燃烧的烟气飘起之后，仿佛被触动了某种dna，他发现自己想吃的远不止蒜蓉粉丝那么简单。

半小时后，亚当看着面前的三排烧烤架和上面琳琅满目的各式烤串陷入了沉思。

牛肉羊肉、五花鸡腿、培根口蘑、香菇年糕、馒头面筋、豆腐玉米、蒜薹韭菜、茄子土豆……甚至还有八眼巨蛛和蛇怪眼球。

算了，反正只是吃个味，吃下去之后用净牌净化掉就好了，问题不大。

抉择了半天发现哪一个都无法割舍，亚当索性不再选择，他都要！

为了防止烟气垂直向上引来洞口的各国魔法部的驻扎人手的注意，亚当还特意用风的魔法把烟气吹向了四面八方。

“嗅~嗅嗅~”

一阵鼻子抽动的声音响起，幽暗无光的空间中忽然睁开了一双眼睛。

“我去……我这是要死了吗……我好像闻到了烧烤大排档的香味。”

故老相传，人在死前会看到自己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些东西在眼前闪过，宛如走马灯一般。

难道今天就是他的走马灯了吗？

也对，如果他这个时候死的话，印象最深刻的确实应该是吃的……不过为什么会是烧烤呢？

男人又猛地吸了几口气，颤抖着手抓了团存粮——那种烤起来像韭菜的草，一整把粗略地打一个结，甚至不能说是经过了任何烹饪，只能说是根据每天的进食需求分量储存的产物——塞进嘴里。

感受着那粗粝的口感和生涩的草味在嘴里蔓延开，男人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：

“妈，我想你煲的凉茶了呜呜呜……”

“收声。”

一旁忽然睁开了另一双比正在呜咽的男人更加明亮的眼睛：

“你没有出幻觉，是真的有烧烤味。”

“诶？是这样吗……”

男人擦了擦眼角，失望地叹了口气，甚至没坐起身：

“又有人坚持不住了吗……我还以为这地下就剩下我们了呢。”

这个地底的遗迹充满了难以察觉和抵挡的危险，任何容易暴露自己位置的行为都必须克制再克制，小心再小心。

他们早就不敢点火了，当然不会认为现在正在烧烤的、同样在地下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会不知道这一点，对方会这么做显然是撑不下去了，临死之前放纵一把，又或者赌一把。

但这样的赌局结果无疑是早已注定的。

后面开口的男人没有反驳他的话，只是默默地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
虽然他们此前并不知晓对方的存在，但他们知道，对方很快就会死在地下遗迹的危险当中……

嗯，很快就会……

过不了多久……

等几分钟……

“咕咚——”

“我靠！为什么这香味——嗅嗅——好像还越来越浓了？！”

那个先开口的男人发干的嘴里久违地湿润了起来，重重地咽了口口水，甚至忍不住坐起了身。
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
后开口的男人睁开眼睛看向他。

“队长，我想……去吃一口。”

男人转头看向被称为队长的男人，尘土满面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，是从未有过的明亮：

“队长，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好像撑不下去了呜呜呜——”

看着热泪盈眶，却已经流不出能顺着面庞滑下的泪水，为自己的动摇而难过却依旧直视自己的队员，队长叹了口气：

“走吧，一起去。”

“队……队长？”

“干……你以为我闻着这味道不馋吗？”

队长手撑地站起身，缺乏营养与运动的身体因为起身的动作而微微摇晃了下。

随后，队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看向了香味传来的方向：

“d，这都多少年了？不管按照哪的规矩也早该当我们是阵亡了吧？继续每天吃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慢性自杀罢了，与其哪天连草都啃不动活活饿死，不如临死前吃口好的……”

说话间，那名队员也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，只不过他比队长还要难以保持平衡，因为他一边的小腿以下的部位已经没有了。

“来，手搭我肩上，我们走！”

两人彼此扶持着，顺着香味一步步走去。

……

砗磲的肉实在是过于巨大，出于对贝类这种自带餐具的美德的尊重，亚当虽然对贝肉进行了改刀，但依旧是以砗磲自己的半边壳作为容器，因此砗磲自然熟得相当慢。

好在掌握了火牌的亚当能够细致地控制火候，不用担心砗磲肉会变得半生半熟，最多也就是等久一点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