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掺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,安分点最好。”
曼妮漂亮的大眼睛瞪了起来,连声冷笑。
“安分点?耿不散,东三省的老百姓哪个不安分?济南府的老百姓哪个不安分,日本人可是放过他们了?整个村子想烧就烧,老老实实的老百姓想杀就杀。他们倒是安分了,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流离失所,朝不保夕。耿不散,请你告诉我,那些死在日本人枪下的老百姓,那些被日本人残酷杀害的中国人,他们有什么错?这是中国,你脚下踩着的是祖祖辈辈,刻着中国人血肉的土地,凭什么受日本人的气!”
“你,简直不可理喻。现在说的是耿府的将来,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?跟耿府有什么关系?而且言过其实,日本与大满洲帝国是友国,怎么可能?人云亦云,最不可取。你如此夸大其词,不利于两国之间的邦交。而且,你置大哥和大嫂于何地?”
曼妮起身杀气腾腾走到不散面前,目光如刀子一般直视不散。
在这样令人心生寒意的目光注视下,不散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躲。身后的椅子背轻微的隔了一下脊背,不轻不重的疼痛倒是提醒了不散,眼前不过是一个毛丫头。醒过神的不散恼羞成怒,厉声说:“回去坐好,一点规矩都没有。什么时候耿家的家教容得了你这般无礼!”
“真是可笑!耿不散,你那身软骨头真正的不像是耿家人,耿家上数三代都没有你这般奴颜婢膝之人。”
“我是不是耿家人,还轮不到你分说。父亲,曼妮越发的不像话了。”
老爷兴致正浓,一双俊目来回在两人身上睃视。二儿突如其来的甩锅过来,让老头子心下遗憾,看不成戏了。
老爷不自然的收起看戏的心情,尴尬的咳嗽一声,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,放在嘴边,两只眼睛却偷偷瞧着两人。结果老爷更尴尬了,三个儿子并女儿曼妮,八只眼睛都盯着父亲看。只有日本媳妇低垂双目,似是听不懂两人之间的争吵。
老爷稳了稳心神,放下茶碗,绷着脸,故作严厉的训斥曼妮:“胡说什么呢?这话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说出口?”
曼妮怎能看不透老爷,一眼就知道老爷故作的严厉。
曼妮恭敬诚恳的对父亲说:“父亲,如今国将不活,日本人狼子野心,其心可诛。耿家历代忠良,怎能坐视不理!”
不散笑出了声,嘲讽着说:“大日本帝国船坚炮利,来势汹汹。国民政府都无能为力,就凭你一介女流,也妄想跟大日本帝国作对!父亲,您一定要三思。正如大哥说的,耿府几代人的心血,绝不能毁于一旦。”
曼妮面向父亲,义正言辞的说:“父亲,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覆巢之下,岂有完卵?国之不存,何以为家?卫国御敌乃吾族之责也。”
曼妮这一番话慷慨激昂,义正言辞,一身正气。
老爷全身一禀,全无慵懒戏谑。微微眯眼,知道这个女儿变了,没想到变得如此令人惊叹。可惜了女儿身,若是男儿,必不输男儿。
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覆巢之下,岂有完卵?国之不存,何以为家?卫国御敌乃吾族之责也!
老爷真想拍案叫绝,此女大志奇才!
电石火光之间,老爷扫一眼三儿,眼底闪过莫名的光芒。复又恢复慵懒戏谑,一副你们演我看,越激烈越好,老爷我看戏绝不嫌戏台高。
老爷慢悠悠的开口:“为父老了,外面那些事为父看不透亦看不懂。耿府是要靠你们的,今儿我看也是商量不出个子午卯寅来。不急,有的是时间,你们呐都好好踅摸踅摸,早晚得出个章程。”
老爷打个哈欠,伸伸懒腰,摆摆手说:“散了吧,为父累了。”
不散眼珠子转了转,目光从轻寒身上滑到雅子身上,最终什么也没说,跟着大家起身告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