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,天凉了,偶有黄叶随风飘落。
耿轻寒坐在办公室看报,自七月以来,战事不停。那份《国民革命军北伐宣言》是公开发表的,轻寒犹记得内容,国家四分五裂,何时才能实现自己富国强民的抱负,轻寒觉得前途渺茫。如今除去广东,湘鄂等地的军阀先后战败,国民革命军已经掌握了大部分政权。北京城迟早会有一场战争,谁最终能在皇城里站稳脚,谁才能最终成为实际掌权者。轻寒不知道谁的胜算大,他们提到英美等国的狼子野心,难道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日本已经悄悄渗透了中国的很多行业吗?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,内忧外患,让轻寒忧心忡忡。
内心的焦虑没有人能分担,轻寒只能在夜黑人静时叹息。
民国十六年的新历年在慌慌中来了。整整一个月,汉口那边传来的消息令人震惊,开年的头一个月,血腥味就弥漫在空气中。武汉国共两党执政的政府做出了大快人心的决议:
向英领事提出严重抗议;
令英领事赔偿死难同胞损失;
令英领事将行凶水兵交我政府惩办;
撤走驻汉英舰及英租界沙包、电网;
撤销内河航权;
英领事向我政府道歉;
英租界巡捕缴械;
由政府管理英租界。
消息传到北京,各界群众纷纷响应。二月底,武汉政府成功收回了汉口租界的管理权。
轻寒突然间对那个国共合作的国民政府有了兴趣,也许这才是国之强盛的最好选择。
1927年的三月,北京城外的梨花又开了,李仕温的几个姨太太吵闹着要去看,李仕温约轻寒一起去。轻寒拒绝了。想起那年,轻寒心里难过,那个漂亮柔顺的妹妹就是在梨花深处迷失了方向,最终香消玉损。如今,轻寒依旧忘不了那纷纷扬扬的梨花漫天飞舞的季节。
一大早,轻寒就大门口看见正准备出门的不散两口子。
“大哥,去公署?”
“是,不散今日不去商行?”
“今日告了假,城外的梨花开的正好,想去看看。”
轻寒抬眼看了看不散,又扫一眼乔氏,心里钝痛。轻寒看向远处,淡淡的说:“是啊,梨花正开的好。”
说完抬脚就走,石头跟在身后。不散脸色突变,站在原地看着轻寒的背影,变化莫测的眼底透出淡淡的冷笑。
乔氏柔声低语:“走吧。”
不散侧目看看乔氏,乔氏眼底的温柔尽显无疑,不散心中的不快散去不少。
“走吧。”
乔氏挽着不散的胳膊,不散不说话,乔氏也不说话。
不散一直知道乔氏是个聪慧的,不散伸手轻轻拍拍乔氏的手,柔声说:“看过梨花,去看电影如何?”
乔氏惊喜的抬头看着不散。
“真的,好啊,我只看过一次。”
“哦,看过一次啊,我还以为你从来没看过呢。”
“嗯,看过的,跟同学一起去的。母亲知道后很生气,以后就没有再去过。”
“以后想看就说,我带你去。”
乔氏笑了,挽紧丈夫的胳膊。突然就觉的姨娘那些敲打的话不算什么,丈夫还是疼自己的。
轻寒直到坐在办公室里依旧心情不好,也没吃早饭,石头只好去早点铺子买了两包子送上来。
轻寒没心情,石头走后,起身走到窗口,推开玻璃窗,让略有寒意的冷风吹着自己的脸颊。
此时,轻寒才惊觉不散的变化,什么时候自己那个温润如玉的弟弟变了?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柔情和温润,有的只是淡淡的不达眼底的笑意。轻寒叹口气,木兰,你可知道?那年的梨花格外白。
门外响起敲门声,轻寒只听这敲门声就知道是张言。
“怎么,今日没事?”
张言笑笑说:“没心情做。”
轻寒抬抬眉头。
“怎么?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?”
“没有,就是心里烦,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?天天打,搞的人心惶惶的,这年头谁还会有心情静下来做事?”
轻寒笑笑。
“什么时候我们的张大科长变得悲天悯人了?”
“唉,也就你耿大少爷如今还能这般的潇洒肆意,放眼整个北京城,有几家不是心里惶恐不安的?今日走了吴大帅,明日来了张大帅,可又有谁真心顾及过老百姓?”
“最近生意不好做?”
“哎,我可是为国忧心呢。哪里就是你心里的那点子格局?”
轻寒不屑的瞧着张言,张言尴尬的摸摸鼻子。
“耿大少爷果然慧眼如炬,从去年开始,日渐艰难。除了英美,日本人也越来越难对付,而且势头上已经超过英美等国。眼下,不与日本人合作,可谓举步维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