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烟锅子,说什么你小子想上天,那也得有梯子。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,难道还能看走眼?这不,几年下来,过得也不错。你呀,别听那些个整天吵吵的新思想,踏踏实实过日子。行了,到时候哥们一定送一份大礼。”
轻寒笑笑说:“那就谢谢张兄了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,公署的气氛越来越紧张,京汉铁路竟然全线罢工,原本一条奔驰活跃的运输线,变成了一条僵虫。京汉铁路的实际受益者由最初的震怒到现在的暴怒,军队的实际掌权人马上做出了决定。
二月七日,罢工惨案激起了民愤,这下别说北京天津下雨了,全中国都下雨了。
听说那个组织罢工的工人代表是被一刀一刀活活砍死的,听说是施刑着一边砍一边要求他即刻命令复工,听说当时数以万计的人围观,听说那人大义凛然,到死都是那句话,不答应条件,绝不复工。
二月底,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,新绿的喜悦也挥不去空气中的血腥味。那种惨烈在几十万人的眼前,染红了长江水。轻寒坐在办公室里,看着窗外,一动不动,心中仿佛有一团火,烧的轻寒五脏俱焚。那场面,轻寒闭上眼睛,眼前都是血红一片。轻寒想知道,是什么样的力量和意志支撑着他?
从武汉飘过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淡了,新绿已经满视野。三天后,就是轻寒成亲的好日子。耿府门前一派喜庆,轻寒和石头刚一下车,管家就笑着迎过来。
“大少爷,就等您了。成衣店把衣服送过来了,您赶紧去试一试,也好修改。”
石头笑嘻嘻的说:“谢谢福伯,这就去试。”
“大少爷,快去试吧。”
晚上,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饭,老爷很高兴,这是自西风离家后第一次全家人坐在一起。老爷难得心情好,竟然给太太添了好几次菜。晴姨娘脸色苍白晦暗,早已没有了早先的艳丽多姿,神色淡淡的,偶尔给曼妮夹菜。曼妮倒是一副高兴的模样,还悄悄调侃了几句轻寒。柳姨娘依旧一副木讷老成的模样,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慢慢的认真的吃饭,神态上少了那份小心翼翼。不散依旧温润如玉,照顾每一个人。老爷放下筷子扫一眼桌子,微微一笑说:“无觅的事办完,也闲不下来,不散的事就该张罗起来了。”
太太心情好,一扫往常病恹恹的状态,听了直点头。
“是呢,府里今年喜事不断,说不定明年我们就能含饴弄孙了。”
一家人坐在大厅说话,大厅里融合温暖的气氛是一年来的第一次。槐花进进出出,上茶送点心,身影一直在轻寒眼前晃,轻寒心情竟也轻松愉快起来。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轻寒回到院子里躺在床上。
深夜,耿府的大门被砸的咣当咣当直响。轻寒正在做梦,梦中那娇俏的人儿笑靥灿烂。
“大少爷,大少爷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老爷请您去前厅。”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好像是韩家那边出事了。”
轻寒脚步匆匆的走进大厅,大厅里韩家的管家正哭的声聚泪下。瞧见轻寒进来,噗通一声跪在轻寒面前。
“耿大少爷,您可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。呜呜呜……”
轻寒侧脸看着老爷,老爷示意耿二扶起韩家管家。
“起来,慢慢说。”
“今儿下晌,小姐是被人送回来的,小姐的样子很不好,衣服看着也是被人撕破的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来人把小姐撂下就跑了。问小姐,小姐什么也不说,就是直愣愣的,老爷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来,就让熬了安神汤,小姐喝了就睡了。谁知道半夜里,睡在隔壁的小丫头被烟呛醒了,才发现起火了,是小姐的屋子。等火扑灭以后,才看到小姐上了吊。小姐是直接存了死的念头啊。”
“人可是救了下来?”
“没有,没有,又是火,又是烟,火灭了人还在粱上吊着呢。呜呜呜,我们小姐没了,没了。”
轻寒起身说:“父亲,我去看看。”
老爷点点头。
轻寒跟着韩家的管家匆匆走了。
轻寒赶到韩家时,韩家人全在大厅里,院子里已经开始搭灵棚了。韩家太太哭的撕心裂肺,韩家老爷也猩红着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