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命人把小少爷抱过去,让老爷看了一眼。老爷伸手抱住,仔细看着怀里的小轻寒。小人儿睁着黑亮的眼睛,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祖父,突然咧嘴一笑。耿副将哈哈大笑,朗声说:“好孩子,好孩子。还是夫人知道为夫的心思,多日不见,甚为思念,乖孙儿,祖父想你了,你可想祖父?”
“快给我,那么大声再吓着我的金孙。”
“耿家的子孙不会如此不堪一击。”
“他才多大,别拿你练兵的那一套对我的孙子,他还小。”
“这一次不能再听你的,等他大一点,吾将亲自教导。”
“到时候再说,老爷,去洗洗,我已经吩咐下去,饭菜马上就好。”
“不了,没有时间。此番回来,是要嘱咐你一番,这两天收拾收拾,去乡下吧。”
“老爷,怎么了?”
“依吾之言去就好,休要多问。”
“这么一大家子人,动一下麻烦的很,老爷你看……”
“洋人已经打到天津,前方战事惨烈,身为武将为国捐躯乃幸事,吾不能顾及家人,尔等只能自保,想尔等无丝毫抵御之力,趁早做准备吧。吾此举已是私心,夫人不必多问,自去准备吧,也好为吾耿家留下一丝血脉,这就去吧。”
“老爷……”
“夫人,不必多言,若此战能胜,吾将亲自教导吾孙,若吾为国捐躯,劳烦夫人护好耿家唯一的血脉。在此老夫谢过夫人。”
“老爷……”
耿副将轻抚夫人的发,低声说:“莫哭。”
耿副将留下哭红双眼的太太,匆匆离去。太太独自坐在窗前流泪,心思百转千回,当血红的霞光渐渐淡去,残阳如血的时候,太太唤方妈妈进来。
“大爷回来了吗?”
“回太太,大爷还没回来。”
“请大奶奶过来吧,我有话要说。”
“是,太太,我这就去叫大奶奶。”
“让小丫头去吧,你陪我说会儿话。”
方妈妈出去一会儿又进来,站在太太身边低声说:“太太,怎么了?老爷回来您这……”
太太看着桌上的茶碗,目光迷茫而空洞,声音细若游丝,低声呢喃:“我是不是错了?当初我嫁过来多年未开怀,婆婆的脸色日渐难看,好容易有了,可大爷身子弱,我不忍心。如今,大爷文不成武不就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一身纨绔,老爷不说我也清楚,老爷不待见大爷。”
“太太,大爷还年轻,您过虑了。”
“都是当爹的人了,就不见有个正形。我也看出来了,这辈子他就这样了。”
“太太,大爷纵然有些小毛病,也都是不打紧的。可大爷孝顺听话,那是绝对的,比起那些个不着调的来,好的没法比。”
“也就是你这么护着他。”
“那是当然,从大爷这么点我抱着,看着大爷长成玉树临风的俊俏郎君,这四九城里我就看着大爷是顶好的。小少爷就随了大爷,长大后也一定一表人才。”
太太笑了,柔声说:“他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轻寒,我那乖孙真是可心。老爷喜欢的不得了,说是在军营谁也不想,就想乖孙儿。”
小丫头在门外低声说:“方妈妈,大奶奶来了。”
方妈妈看看太太,笑着说:“大奶奶倒是来的快。”
“请大奶奶进来吧。”
“母亲安。”
“坐吧,轻寒可是睡了?”
“是,原本想抱过来的。”
“下晌我看过了,别闹腾他了。”
“母亲可是用过饭了?”
“还没,一时忘了。”
“方妈妈,快传饭。”
“不急,我有事与你商量。”
“有事母亲只管吩咐就好。”
“过几天我们要去乡下。”
“去乡下?为什么?哦,母亲,我不是质疑母亲的决定,只是想着天气酷热,母亲年纪大,轻寒太小,这一路过去,怕是身子受不住。”
“我倒是没什么,这把老骨头能撑住,就是轻寒太小,怕是路上遭罪,所以叫你来,提前去准备,把能想到的都带上。”
“非要去吗?”
“是。”
“府里的人都去?”
“我就是考虑这个,府里的人太多,全去不可能。你在月子里,不便打理。但这事来的急,这几天就得决定。”
“母亲决定就好。”
“我知道你是个好的,你是耿府的大奶奶,轻寒的母亲,仔细带好轻寒就行,别的事不用担心,我和老爷会为你做主的。”
“谢谢母亲。”
“你身边用的顺手的人要带谁你决定,其他的就由我做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