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回国了。
因为母亲刚刚组建了新的家庭,有了新的丈夫和孩子。
他在那个其乐融融的氛围里,像一位格格不入的客人,不知道哪里可以落脚。
仓皇地回到国内。
距离过年只有两天的时候,天寒地冻的大雪天,父亲带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,和一对只有几个月大的龙凤胎来到他面前。
父亲再婚了,生了孩子,从头到尾,没有知会过他这个儿子一声。
池潇那时候还不能完全收敛情绪,他无法接受,愤怒地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池延鹏云淡风轻地说,因为他结婚生子的那段时间池潇正在准备中考,为了他考试发挥得好,才特意隐瞒了这些事。
池潇又不是傻子,为了他考试着想也许是原因之一,但是最大的原因,应该是父亲猜到他不会轻易同意继母进门,所以才选择先斩后奏,将他这个长子的意志、话语权、知情权,通通踩在了脚下。
直到这个时候,池潇都还没有崩溃。
他觉得自己可以忍住。
就算父亲和母亲抛弃了他,只要还有一个安身之所,他就可以安静地、事不关己地生活下去。
可是,就在弟弟妹妹们接回来的那天傍晚,池潇下楼吃饭之前,听到弟弟妹妹在房间里大哭,像两只可怜的虫子,哭得异常凄惨。
池潇没忍住,走进他们房间看了他们一眼。
屋子里很温暖,他俩好端端地躺在摇篮里,除了哭,什么事儿也没有。
池潇离开这间房间之后。
房间里的窗户不知为何打开了。
风雪扑进屋内,池潇那时候已经走进楼下的书房,闻所未闻。
十分钟后,饭桌上。
继母段含烟抱着孩子泪流不止,那边和孩子的保姆一起告完状,这边又假惺惺地劝丈夫不要发怒,大过年的,池潇可能只是无心。
池延鹏生起气来非常可怕,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,池潇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拒不承认,说辞也一句未变。
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令池延鹏更加恼火,他感觉自己身为父亲的权威被挑衅,非逼着池潇低头认错不可。
池潇终于也被激怒。
他的生活已经压抑至极,他在这团压抑的东西外边造就了最坚固的保护层,既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人,然而,即便如此,还有人非要打破这层坚硬的铠甲,让里头所有积郁、所有怨恨喷涌而出。
“是啊。”他冷笑,“我确实非常讨厌他俩,我刚才应该掐死他俩的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,他脸被打得一歪,身子晃了一下,仍站得笔直。
池延鹏让他滚。
池潇点头,只拿了一件外套,其他什么也没带,在家家团圆共享天伦的冬夜里,大步走出了家门,孤身闯进风雪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漫无目的地走到高中附近。
这片区平常治安并不差,只是时间点很特殊,这个时候还在外边游荡不回家的,没几个正常人。
池潇转进巷子里的一家台球室。
乌烟瘴气的地方,他踩着一地烟头走进去,让前台的黄毛给他安排个球桌,黄毛瞅了他一眼,打扮像是有钱的,就带着他进了包厢。
一个小时过去。
有老主顾来了,要用包厢,黄毛进来赶人,又叫池潇付钱。
池潇手伸进衣服口袋,发现什么都没带,手机也没有。
台球室里的人凶相毕露,见池潇年纪小,就让他喊爸妈来付钱。
“没有爸妈。”池潇说,“是孤儿。”
“我操,孤儿他妈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?”黄毛说着上手去拽他衣领,又拍他脸,“大过年的耍老子玩是吧?”
那天大概是池潇这辈子情绪最外露的时刻。
别人骂他,他依样骂回去,甚至骂得更凶,更狠,别人揍他,他也依样揍回去,好像想把这条命还给谁似的,歇斯底里,不顾死活。
雪地里非常冷。
混着鲜血,又让人觉得滚烫。
天空中,雪大得好像能将世界上所有丑恶的东西掩埋。
巷子里没有灯,就着遥远的光线,能看到一张张陌生又扭曲的面孔,不少人脸上都带了伤,被这么个十五六岁的疯了似的少年打得鼻青脸肿,当他终于力竭倒下,这群穷凶极恶的混混哪里能停手,无数个拳脚落下,混杂着雪泥和血水,尽皆发泄在他身上。
不知道为什么。
被打得快失去神智了。
池潇却觉得很爽,发泄得很爽。
很小的时候开始,父母就成天在家里吵架,虽然他们尽可能避开了他,但只要吵得多了,难免被孩子听见一些激烈的词句。
“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。”这话母亲说过不止一次,“如果没有阿潇,我早就